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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思缅怀文|《慈意永流无尽意》

介绍:在女皇武则天的故乡广元市境内,隐居着一位蜚声海内外的佛门高僧大德,他就是释净天法师。这位佛门高僧颇多神秘色彩,且不说善男信女对其顶礼有加,即使一般老百姓也觉不可思议。

追思缅怀文


悼念净天法师

悟谦长老

        记得兄和我初于陕西省长安兴教寺会面,同在妙阔老法师座下求学。那时虽然有许多同学,唯兄与我似水乳相融。那时兄有老母剃发为尼,住于兴教寺旁,生活艰苦,我也无力协助。后托朋友在户县接一小庙,生活稍微安定。

        我求学心切,于1946年,离开家乡,到四川亲近能海上人。1949年发心去西藏学法至1954年始抵拉萨,学习未久,环境变迁。1958年来印度朝礼圣迹,在印度无法可学,一直打混。至1966年去台湾观光,返印后发起创建玄奘寺。1983年又兴建菩提场大觉寺。

        兄在国内,经过大风大浪,吃尽辛苦。苦修诵持大悲咒百余万遍,得菩萨加持,能讲经说法。国内数十年,建立大小寺庙数十座。出家徒百余人,在家皈依弟子数十万,可说轰动一时。

        1991年印度加尔各答玄奘纪念堂落成典礼,函邀中国佛教协会派员出席参加开幕典礼。佛协派北京法源寺佛学院院长传印法师带团,兄亦随团来印。我们分开45年后第一次在玄奘寺会面。兄留印月余,每天谈论佛法,后因天气太热,兄不适合气候,随办手续,经泰国返回中国,此后未通消息已十余年。

        至2003年冬季,香港济平和尚带团,朝礼圣地,与我会于尼泊尔加德满都。谈及兄在四川江油某寺闭关,问其电话住址,均言不悉。至2004年四月初有事去台湾道经香港,在四月中旬听济平和尚说兄在深圳弘法寺讲经,后用电话联络。适五月二号,香港西方寺落成开幕典礼,兄和弘法寺僧众均出席参加,我亦参加胜会,此后我回香港元朗兄回弘法寺。至五月十五日我去了弘法寺与兄相会同住十余日。适香港佛教团体,出席中国陕西扶风法门寺迎请佛指舍利来香港供奉。我与兄于五月二十三日同去法门寺迎请舍利。二十四日返回深圳,二十五日过香港,当日参加晚宴大会,约有八、九千人。次日二十六日(四月八佛诞节)佛指舍利祈福大会开幕典礼,兄与我同为参加大会、同为浴佛、同瞻礼佛指舍利,会后餐馆聚餐,后返回旅馆休息。

        至下午五点许,兄邻床即我床,正与觉力师(净天法师侍者)及张文浪居士谈话。不忆兄去便所,于床边跌倒,觉力师和张居士急忙扶起。兄还说:“没事,没事。”大家拟送医院急救,兄还说不去医院不看医生。不多时兄之高徒澈性法师来到也说送医院,兄还说不去。澈性法师说:“不要固执。”不多时召来救护车和医护人员。房间里人已站满,我走出房外暂坐。不多时救护人员用轮椅将兄推出房间,我看面色已成半昏迷状态。所有人员都随兄走出旅社,只剩我一人。遂拨电话给旭日集团岑先生,请派车送我回元朗,司机均已下班休息。不多时岑先生坐出租车来旅馆,将我送回。第二天二十七日(四月初九),上午十时左右张文浪居士来电话,医生说还有一个多小时,就会往生,要我去见最后一面。我问张居士,他说现在已不能讲话了,因为没有便车,未能适时前往医院。至下午二时许,张居士来电话已准备用专车将兄送弘法寺。至晚十二时许兄已往生。

        至次日二十八号,我借张先生汽车由灵江师陪同前往弘法寺向兄顶礼。并给当场送往生念佛僧众每人供养结缘一百元人民币,及弘法寺所有僧众每人一百元供养,共用去9900元整。午饭后,我在弘法寺不能给他们帮忙,反劳他们照应我,遂同灵江师向他们告别。

        按兄遗嘱,拟将兄遗体运回陕西。后由澈性法师协商送南华寺,于六月三日火葬。我已定好五月三十一号回印度机票,无缘参加火葬典礼,甚为遗憾。此后如何处理则不知,特作此短文以资纪念。

        学弟悟谦顶礼再拜

2004年6月19日

悟谦长老简介:

悟谦长老(1922--2010),陕西咸阳人,俗姓孔。1947年离开陕西徒步西行,经四川、青海于1954年到达拉萨,历时九年,于1958年转往印度,留居四十余载,历任印度玄奘寺、中华大觉寺住持、印度华侨佛教总会理事长、世界佛教华僧大会印度区主席等职。1966年于印度成立僧伽联合会并自任会长。


悟谦长老与净天长老往来信件二篇

净天法师学兄有道:您好:

        农历30日大函敬悉,如有缘回国参访,弟定不想参访名山大寺,一切都讲福缘。从年轻就有怪性,不甚重意游山玩境(景)到什么地方都以办事为重。这次回国初步计划从印度至香港、广州、上海、普陀山、石家庄、北京、武汉、西安。此后由兄安排。看时间因缘,仍以办事为重。

        今春自兄离去,侭将佛殿门口天桥修完,大觉寺本已交给常永法师(同护法善信,并有签字)但他现反悔不接,人现在台湾,五月间从新德里来玄装寺之董双长教授夫妇二人,住了月余,他是石家庄河北医学院外文教授,政府派来印度讲学的,七月届满回国,另派别人来接替。十月三十一号从上海复旦大学来一位郑教授,十一月十二日西安书法家刘平先生夫妇二人同来,十七号带他们三人朝佛,往返十余天,他们三人住至十二月九日离印返国,给他们朝佛连回头机票共用去十余万印币。

        十二月有事先去菩提场,一号到大觉寺立刻发病上吐下泻,吐水便水,睡了三天。二号有台湾朝圣团来,稍微应酬,到四号病情稍微转轻,起床办了一些事务,又有台湾朝圣团,马来西亚朝圣团来访,免为应付,共收四万余印币。如我不在,这钱收不到。

        五号换白天火车回加城,本来五点到站,因误点七点方到,待到塔埧居士家已八点多了。六号吃过早点,他们派车送我回寺。收到许多封信件,先将您信选出先覆,宏勲法师没有地址和电话,一时联系不上。

        最近读了一些因明书,又遇到郑教授,交谈许多因明问题,获益良多。对因明较前有所进步,如有好的僧轻(青)年学点因明,再学点社会逻辑学,用一年时间就能打好基础。这是一门重要功课。现在上海有批僧轻(青)年读大学,同时请郑教授为他们讲授因明学。

        我从郑教授了解一些气功常识,最近又看了一些气功书,虽不是佛书,对我亦有助益。希您也能了解一些,但您太忙,待见面再谈。

        听说四川佛教协会有位徐伯威居士懂气功。关于气功想为自己治点小病,学一点就行,想作气功大师为人治病,欲知未来吉凶、祸福那就不容易。

        佛教徒除禅宗上上根性而外,一般念佛者能参加一些止观修法,需有高人指点,得益快点。其余一般学佛者,对念佛若有若离,那只是挂名而已。

        从去冬至今秋,被偷盗达六次之多,每次都有万余印币之损失。您在时狗子每晚哭叫不休,现在安静了,一个人祸福很难避免。特此顺祝

        法乐无量!

弟悟谦顶礼

7.1.92


净天学兄您好!

        因受段会选影响,一时无法出国,奈何!有劳您广州、深圳返费时多矣,抱歉之至。俟后有机会再行通知,以报知遇之恩。对弟来说即是因祸得福,每日多加两次功课,在这期间净心好好忏悔,十分感谢对方。真修行人没有是非曲直可言,怨亲平等,您的捐册不久将会讬人带还,勿念!

特此敬颂法

        安!

弟悟谦顶礼

27.8.92


沉痛悼念净天道友圆寂

常明长老

        前几天,噩耗传来,道友释净天在南国深圳圆寂,无病而终。虽说万物无常,人无例外,与成、住、坏、空之理合,是证圣往生之瑞应,然而,一旦与道友阴阳相隔,未免噩然,悲从中来,痛惜无限。

        我与净天法师的道缘与友情,非同一般。他虽小我七岁,但出家时间却不相先后;我住终南山南五台紫竹林修道20年,他亦住终南山苦行20年,其中于1945年至1947年就住在南五台的大茅蓬,与紫竹林相隔不过三、四里之遥,彼此往来,佛缘相系,友谊深挚。1940年前后,净天道友曾住兴教寺从妙阔法师学唯识,在继承、发扬唯识宗风、守护祖庭及祖师灵塔的殊胜行业中,我们同样是同缘同志。直至前不久奉送扶风法门寺佛真身舍利至香港供奉瞻礼期间,净天道友回到家乡,从大明寺给我来电问候,当时言笑,至今音容并在,但不期却成了最后的诀别。这是我所万料不及的,怎能不令人感到突然和悲伤呢!

        净天法师与我们永别了,但他的精神却永远闪光。他的品格和精神表现在对佛陀、对佛法的信、愿、行上;自出家至圆寂,期将70年,始终发心回向,持戒守节,大小无犯;历访名山,从善知识,探华藏海,入般舟定,求如来慧,证菩提果,无懈无怠,日愈深而志愈励;不舍万行,皆从一心出,请佛像,建寺庙,度有缘,广大法门,视担粪是修福,以念咒为修慧;行菩萨道,发大慈悲,劝无明众生回向净土,放生有灵而示有情含生平等;舍染着,奉家业于佛寺,转贪爱悭吝为般若德、大慈德;学目连,举孝悌,生时赡养,逝后则为立道场,回向累世父母超生佛界,将小爱扩之为大爱……法师的弘法实践和虔诚精神不是片纸所能尽表的。他弘法的实践和精神证明他是一位堪为人师、受人敬重的高僧大德。这些实践和精神为后代释子指示修习佛法的道路,为四众求证菩提增加无量信心。

        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法会,共同追悼净天法师的圆寂,一方面是对他表示哀思,愿他往生极乐世界,获得无限福德;另一方面是宣扬他的精神,并将其继承下来,使之成为无限、无量的法益,为佛教事业培育更多、素质更高的僧才,让佛法永放光辉,让普天之下的有情众生同沾法露,同享法喜。

2004年6月

常明长老简介:

常明老和尚(1916--2007),陕西咸阳马泉人,传临济正宗第四十四世,生前曾任中国佛教协会咨议委员会委员、原中国佛教协会常务理事、陕西省佛教协会副会长、西安市佛教协会会长、陕西省、西安市、长安区政协委员人大代表,陕西省佛教协会、西安市佛教协会、长安终南山佛教协会名誉会长,长安兴教寺方丈。


追忆剃度恩师净天老和尚

澈性法师口述皓月整理

        《空林佛教》编者按:澈性法师是净天老和尚改革开放以后所收的大弟子,访谈之时,法师对老和尚的感恩之情无以言表,数度哽咽。在他的讲述中,一代高僧矢志向佛、有情有义的形象恍若眼前,净天法师传承了东土西天历代祖师的优良品德,让编者深受感染。

        少年慕道豁师收徒

        我对老和尚的感情是非常深的,老和尚生前跟我们相处的时候,那时好像并不觉得他对我们有多么重要,但是当老和尚往生后,每次遇到他的祭日,比如一周年、三周年,感情都无法控制,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深深地怀念他。甚至现在老和尚都圆寂六周年了,只要一想起来,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流。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小时候父亲去世,都没有流过多少泪,但是只要一想起老和尚来,却控制不住感情,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好像也说不清楚。

        我是1981年9月7日(农历八月初十),对我的母亲和家人不辞而别,离开我的家乡,在我的一位同村老乡的带领下(这位老乡后来出家法名宏学),来到了终南山西观音寺,来找净天法师。当时西观音寺只有十几间房间,实际上就是一个大一点的茅蓬,面积有一百多亩,其中有四十多亩耕地,其余都是山林。有三间主殿,住房有七间,还有三间做茅蓬。住众中间有一位年纪最大的河南籍比丘尼,当时已经90多岁了,还有山东、陕西、四川等地的比丘老师父七名。我去发心的时候就是最年轻的,当时25岁,我那位老乡30岁。我们两个年轻人去了后,给寺院带来了生机和活力,受到了老师父们的热烈欢迎。

        那时候宗教政策刚刚恢复正常,当时在西安也就大雁塔、香积寺、兴教寺有出家人住,其他寺庙都还没有出家人。当时民政局下属有宗教科,受到传统“左”的政策影响,经常联合公安局到这些大寺院去检查,导致年轻人在这里几乎没办法出家。幸好西观音寺在山区,上山的路非常艰险,要过一条河后再翻山,所以可以接收年轻人来出家,万一有人来检查的话,可以一下溜到山上去,这也是那个特殊年代才有的趣事。

        老和尚在当地很有影响,很多人不知道净天法师,但都知道有一个“豁师父”(老和尚法名豁殊),在西安、关中一带很著名,人们都知道他是一位非常精进的老修行。我老乡在带我去之前,把老法师介绍得非常神奇,他曾经去过西观音寺一次,他说晚上在床上睡觉,老和尚在隔壁禅床打坐,他看到老和尚身边有一些光环,第二天他好奇地问老和尚,老和尚却叫他不要对别人说。听了这些神奇的传说,就更加加深了我的向往之心,到了西观音寺以后,看到了穿僧衣的出家人,就觉得很新奇、很兴奋。

        我去的时候,老和尚不在寺内。我在那里住了好多天以后,老法师回来了,听说我来出家了,就把我叫到他的房间去,非常严肃地问了我的姓名、籍贯、出生时间等相关情况。老和尚一听我也姓胡,和他俗家同姓,我的生日是1957年正月初二,他也是正月初二,只是我是中午巳时出生,他比我稍早一点。我们不仅俗家同姓,生日也相同,他觉得很有缘分,流露出了仿佛是佛菩萨派我来给他当弟子的喜悦。他当时就劝我好好发心,告诉我出家非常艰辛,现在条件还好一点,还有碗饭吃,还有庙住,在十几年前,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饭也没有吃的,要珍惜现在的一切。老和尚又给我介绍了他的生平往事,九死一生,拼出来了一条老命。他还告诉我,要做好这样的思想准备: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遇到再艰难的环境,都要把这一身僧装穿到底,不能半途而废。我说我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出家这事我已经经历了十几年的心理斗争,我告诉老和尚我12岁就有了出家的想法,跑了很多佛教、道教寺庙,陕西、河南的一些寺庙都去过,只是都没有遇到真正的出家人,所以没成功。这一次本来我也走不了,多亏我的老乡一而再、再而三地劝我,说错过这次就没机会了,才鼓足了勇气,见到了老和尚。这一次走出家门后,就再也不打算回头了!我说老和尚你考验我吧,老和尚听了很高兴,于是我从那时候就正式住在西观音寺,接受老和尚的考验。

        平常我们早上上殿2个小时,晚上上殿2个小时。老和尚有空就给我们讲经,讲三皈依、四谛、十二因缘、五戒十善、四摄六度等基础的教法,同时也教我们早晚功课。老和尚非常耐心,只要有人问,他都非常耐心地讲解。只要你愿意学习,他就百教不烦,培养下一代的心非常切。如果有事他要出去,就给我们交代好要做什么,安排的非常扎实,几乎都没有一点空闲。我花费了8个月时间学习早晚功课,怎么学的呢?都是忙里偷闲,把早晚功课的经文写成小纸条,在砍柴、挖地、背菜的路上拿出来背诵,劳作累了坐下休息会,哪怕只有几分钟也要拿出来背几遍。因为那时候年轻人少,主要劳力就靠我们两个年轻人,寺庙里大小的活路都要亲自去干。后来我们老乡一方面吃不了这个苦头,另一方面他觉得老和尚好像对我比较重视,比较偏心,后来他就不高兴走掉了。

        1982年,我去西观音寺还不到一年,寺院的几个老师父劝老和尚破例给我剃度,好去五台山广宗寺受戒。老和尚告诉我,经过8个多月的考验和观察,同时征求了寺院其他老师父的意见,大家觉得你还不错。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是去五台山受戒,第二是去南京读佛学院。如果急着受戒就不要去读佛学院,要读书就不要急着受戒,两条路你自己选择,将来不要后悔师父没有成就你。因为当时我对读佛学院的重要性认识还不够,想了想就说我还是去受戒,老和尚于是给了我50多块路费,100多斤粮票,一件七衣、一件大衣等几件旧衣服,就去五台山广宗寺受戒,结果那些衣服都很长,穿不成,这是后话了。那时候受戒也不要宗教局、佛协开什么证明,就拿了老和尚写的一个号条,去大殿佛像前礼佛,然后向其他几位老师父告假,就去了五台山受戒并在以后亲近清海老和尚。

        信愿坚深矢志苦行

        当我亲近老和尚的时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的苦行精神,我一辈子都学不会。平常天气暖和的时候,他总有很多事情要下山,因为寺院所有的开销、吃的用的都要靠他,他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把山外老百姓供养的东西运到山脚,经常都是一百多斤重。寺庙距山下公路最少还有5华里,然后他再一个人背上山来,路上非常艰辛。大雪封山的时候,老和尚就哪里都不去。当老和尚回到寺院后,从来不放逸,每天带领我们上早晚殿,大家都休息了以后,他还要彻夜打坐。开始的时候我在大殿隔壁的房间住,他在大殿前面静坐,一个通宵,几乎没看见过他睡觉。寺院人多一点的话,他晚上就讲开示。我至今清楚地记得,他在上殿念发愿文的时候,一般早上念《华严发愿文》,晚上念《莲池大师发愿文》,字字句句,铿锵有力,非常真切坚毅。每次当他讲到念佛求生净土,上求佛道,下化众生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会显得神采飞扬,心力非常强,无意中流露出了他学佛誓愿度化无边众生大菩提心的坚决,坐在下面听的人都经常受到他的感染,直到今天我们回忆起来,犹历历在目。在我刚出家的时候遇到这样一位良师、明师,真是三生有幸、十生有幸、千生有幸!

        惜福勤劳淡泊明志

        再有一方面,就是老和尚的惜福勤劳,从不浪费一点东西。他与外界书信来往很频繁,经常把别人寄来的信封和信纸翻过来书写,糊上浆糊后再寄出去。哪怕二指宽的纸条他都不会浪费,都要善巧地加以利用,铅笔要用得短到手都抓不住的时候再扔掉。他在吃饭、穿衣服方面更仔细,吃饭的时候从不糟蹋一粒米,吃多少打多少,吃得干干净净,吃完后,倒上开水,再全部喝下去。他经常教育我们:修福很难,惜福却很容易。一个人的福报无论大还是小,都是过去生供养三宝、孝敬父母、布施救济众生修行善法积累下来的。积累的过程也是非常艰辛,非常漫长,糟蹋起来却很快速,随时随地很轻易就可以浪费掉。我们寺庙旁边就是一条河,根本不缺水,但他每天洗脸的时候,却只在盆底倒一点点水,只够刚刚洗好脸,洗后也不会马上倒掉,放在那里,等劳作回来后洗手用,实在脏了不能用再倒掉浇花草。柴禾也是如此,寺院周围满山都是柴禾,他也一点都不浪费。老和尚说虽然看到河里的水滔滔不绝,山上的柴禾漫山遍野,但都要借用他人的劳动才能受用,受用的时候都要珍惜。冷水要人挑,开水要人烧,点点滴滴都不能浪费,否则就是糟蹋自己的福德资粮。

        我跟随老和尚去过湖北黄梅四祖寺一趟,那时候要坐几天的火车再转汽车。老和尚对素食要求非常严格,因为火车上的食品无法杜绝荤腥或五辛,他就一口也不吃,提前预备了十几个干饼和一个搪瓷杯,几天的路途,他都是就着一点水啃干饼子。吃过一点东西,就打坐,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我那时候年轻,一点也受不了这么艰苦,他很慈悲,就让我去餐车打一点素菜和米饭吃。

        大公无私不昧因果

那时候在山上很穷苦,老和尚到处奔波筹集,一年到头,给寺院师父发100块生活补贴,虽然我住的时间短,但可能因为我是他徒弟,对我比较爱护,所以也给我发50块,悄悄地给我,怕其他师父知道。那时候这50块钱对我非常重要,买铅笔、笔记本等学习用具,牙膏、牙刷等生活用具,以及出门坐车都靠这50块。老和尚自己一般舍不得花钱坐车,经常几百里路都是骑自行车,确实很艰辛。终南山上,其他寺院还有比西观音寺更艰苦、更贫穷的,老和尚经常把山下信众供养的僧衣转送给附近山上住茅蓬的老修行、比丘尼等,有时候亲自送过去,有时候派徒弟送过去。有时外地有发心供养的功德主,愿意供养全山的修行人,但因为山高路险,就把钱粮委托给老和尚打理,他就根据所知道的全山有多少修行人,平等分配,亲自送到各个寺庙和茅蓬去。在那样艰苦的环境里,这一切都是老和尚一个人经手,他认为因果非常重要,一定要发下去,再艰难都要送到老修行手里去,决不会在自己手中滞留一分钱。

        礼敬耆宿尊师重道

        老和尚对他师长的恭敬之心也是我们比不上的。本焕老法师是他的传法恩师,本老那时已经90多岁,老和尚自己也是70多岁的老人家了,但他到了本老面前,却显得像个小孩子见到亲人一样欢天喜地。我还记得他见本老时的情形:穿袍搭衣后,毕恭毕敬地顶礼三拜,然后向本老汇报自己的工作,在哪里修了什么寺庙,度化了多少人等。本老讲经说法或外出的时候,老和尚鞍前马后,亲自搀扶。按理说本老有自己的侍者,完全用不着老和尚去服侍他,但他仍然情不自禁地去为自己的师长做一点事情,这一切充分体现了尊师重道的精神。

        勤学向上道风严峻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的地方,老和尚本人的文化底子并不高,他11岁才开始读书,而且只读了一年。可是他非常刻苦好学,硬凭着死记硬背,凭着超人的吃苦精神努力学习,最终智慧大开,成为能讲经说法的大法师。很多的法相名词他都会背,不需要看书,成篇成篇地写在黑板上,再逐字逐句解释给我们听。

        老和尚非常严谨认真,我给他老人家写过很多信,他发现有错别字或者用错标点符号的话,都会修改好,然后附上回信再寄回给我,告诉我下次要注意。刚出家的时候,早晚功课,我经常边走边穿衣袍,下殿的时候也是边走边脱。他看见后,马上把我叫过去批评,告诉我先要在寮房里穿好衣袍再去上殿,下殿的时候要回到寮房后才能脱下衣袍,一举一动都要有规矩,要庄严,不能散漫。

        我出家以后,他出于对徒弟的关心和严格要求,哪怕我在外地,他都好几次问我有没有犯过根本戒,我说没有。往往过段时间,他又要问,甚至让我都有点生气,怎么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徒弟呢?但是后来我想,老和尚对我们守戒问题的关心,也是对后代的一种负责和鞭策,促使我们高度警惕,不要犯戒。因为戒律是我们出家人的命根子,法身慧命,全系于戒律,一旦违犯根本戒,就必定堕落,永远也爬不起来了。

        老和尚的传奇一生和对我的恩德就是再有千言万语也讲不完,由于时间关系,今天先说到这里。

        最后再说一句话:我永远感激老和尚对我的栽培。

(原载《空林佛教》2010年05期)



        2003年12月8日,致函宝鸡市扶风县各级领导、大明寺全体僧众及护法居士们,宣布澈性法师正式接任大明寺住持

陕西省宝鸡市扶风县各级宗教主管部门领导:

        大明寺全体僧众及护法居士们:

        净天年已八十老弱多病,长期在外弘法,大明寺实难顾及,欲退静养。吾徒澈性在五台山受戒后,从清海法师学戒年余,又从福建海灯法师学教七年,能讲经布教,已在本寺劳苦经营十五载,始有目前规模。验之为人老诚,公而无私,因果分明,僧俗推举,堪受重任。宜正式接任住持之职,总管全监寺务。请职免职、剃度、收徒、皈依、经济收支把关等,概由住持任担,他人不得喧宾夺主。希各位执事大家鼎力护持。如有违者,责令出院。方丈升座典礼,候主管部门审批完善择日举行,望各级领导给予大力支持。

        澈性,汝任住持,宜当深明因果爱护常住,团结大家任人惟贤,领众修行严抓道风,僧才培养,以光大佛教为己任,万勿辜负吾望是也。并祝各位领导、全体僧众及护法居士。

吉祥如意!

净天合十

二〇〇三年十二月八日


忆净天老和尚的九死一生与苦行实修

彻观法师口述皓月整理

        《空林佛教》编者按:彻观法师讲述了老法师亲口对他讲的很多经历,编者觉得尤其宝贵的是老法师关于定慧实修方面的体验。佛经云:“制心一处,无事不办。”编者也曾于某年精进持诵密咒,一个月以后,仿佛达到了不念而念、念而不念的程度,真言从心中似串珠般连绵不断,自动涌出。这期间,几乎没有起过妄念,同时出现了很多感应和异相,与老法师苦修百万大悲咒时所现如出一辙。编者就此请教宗性大和尚,大和尚示以《楞严经》中“见见之时,见非是见,八风不动,凝观端然”,及“切忌歹念”二句。可见禅定实修及持诵密咒等必须要具备了正知正见的般若智慧和利益众生的大菩提心作为前提,方能不误入歧途,供有志实修佛友参考。

        我们的师爷对师父实际上非常刻薄,师父当小和尚的时候,师爷叫他煮面条,因为他年纪小不会煮,冷水就把面放下去,水又放少了,煮的面条糊成一团。师爷大怒,连碗连面条扣在他脸上,我们一般人肯定都受不了,师父却默默地忍受下来。

        1951年,师父在南五台大茅蓬当家,当时庙上住了50多个人,本来寺庙的田地都在山下,后来把寺院划为地主,田地都分给了老百姓,这一来,寺庙的僧人就面临断粮威胁,活不下去了。因为师父在乾县认识的居士比较多,就带了两名僧人冒险去乾县化缘募集粮食。当地的居士们偷偷地募集了不少粮食,正要装上车往寺庙运的时候,有人告状,报告了路过的一支部队,部队上的人也未经过调查,就把他们当成了坏人,将三位僧人剥光衣服,捆住手脚挂在电线杆上吊“鸭儿凫水”。那时正值冬天,就这么吊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有一位士兵心肠好,就去告诉军官,说这些人不过是几个和尚,没有饭吃,找点粮食而已,这样对待恐怕不合适,还是把他们放下来吧。军官听后,才下令放他们下来。三个人中的一位当时就死了,另外一位后来在居士家里抢救了两三天也死了,只有师父凭着多年的实修功夫和坚强毅力,还有佛菩萨的加持,勉强逃过一劫,但从此以后就开始吐血,每次都要吐一小碗。

        当时他是大茅蓬的当家,续洞法师是副寺,没办法,只好把寺院交给续洞法师管理,他去紫竹林塔院闭关兼养病。那时他瘦得皮包骨,脸只有巴掌大,跟焰口上画的孤魂饿鬼差不多,走路的时候都听得见骨头响,多艰苦啊!也不知道是他哪一生哪一世造的业,要承受这样的果报!尽管已经是命悬一线,全身僵硬,师父仍然不忘修行,用尽全身力气拜佛,一拜要用差不多一分钟,拜一下都要出一身大汗。他凭着对三宝和佛法的信心,就这样来忏悔业障.每天都要坚持1000拜,拜完之后继续打坐念大悲咒。后来有居士接他到西安城里去养病,街上每天都是高音喇叭在宣传,他因为专注持诵大悲咒,却什么噪音都听不见。

        师父在终南山磕一百万个大头,念一百万遍大悲咒,前后花了20年时间(1946年至1956年,1972年至1982年),都是在劳作之余,抽出时间来精勤修行。如果有特殊事情耽搁,也要在晚上11点到凌晨2点打坐,雷打不动。师父曾经亲口告诉我,他一般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起来穿好衣袍礼拜和念诵。因为白天要劳作,晚上礼佛时,极度疲惫,差点就要在拜垫上睡过去,为了不致昏沉,他就在垫子上扎上几根针,每次磕下去针就会在脸上或身上刺一下,以这样的方式来始终保持清醒。有时候第二天早晨洗脸的时候才发现脸上还有针扎在上面。这样的精进,这样的苦行,我们的确做不到。我们现在很多人修加行的时候磕大头,光滑的地板还嫌不好,还要铺一个软软的垫子在上面,或者把垫子铺得高高的。

        师父念大悲咒念到什么程度呢?他当维那的时候,连个供养咒都举不出来,前面念了“供养”两个字以后,后面又接到大悲咒上面去了,因为功夫已经成片!他在华县苦修的时候,不分白天黑夜持诵大悲咒,曾经三个月没有打过一个妄想,起过一个念头。这样的修行,用世间的语言来说,就是炉火纯青,水泼不进的境界。

        1989年,在广元市居士的迎请下,师父接下了广元市天台山佛光寺、西禅寺、梵天寺三座寺院。后来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力不从心,又邀请了当时在宝光寺的同参济善法师过来协助,让济善法师在三个寺院当中挑选一个,济善法师选择了西禅寺。后来广元佛教的恢复中兴,如重建寺院、成立佛协、传戒弘法等几乎全靠他们二人之力。

        1991年我在广元佛光寺,白天跟着师父干活,早晚上殿。之后我到成都昭觉寺长住学习,直到1996年才又回到广元梵天寺。师父在寺院的时候,除了亲自带领大家干活,还像监工一样,对各种工作要求非常严格,经常指出这里那里有什么不足。有时候哪怕地上掉了一段铁丝,他都要捡起来。有时候我想,我都已经做得够好了,你还不满意,一段铁丝又值不了几个钱,感觉仿佛让人受不了。清定上师在绵竹祥符寺升座的时候,师父决定送一尊玉佛前去祝贺,一路上他亲自抱着玉佛,直到送到祥符寺大殿。所以师父直到晚年都是很辛苦,什么背啊、抬啊、抱啊都是自己亲历亲为,从来没说只让别人干,自己享清福。

        师父有一次外出讲经,带回来各地信众的供养金一共14万,交给我用来修建梵天寺,他特别从其中拿出来2万,对我说,这个钱不入常住的帐,也不让其他人知道,放在你那里,作为寺院最艰苦时候的风险金。当时我怕放在房间里不安全,就存在了银行,后来直到师兄在扶风大明寺修建钟楼的时候,才拿出来用掉。师父这样做,其中一个用意就是考验我,看我对金钱动不动心。

        佛是真语者,实语者,以上所述,都是我从师父处亲耳所闻。说实话,我以前对师父的功德和修行总还是有点疑心难断,信心难起,总觉得他跟我们一样也是凡夫俗子,直到他老人家圆寂后,我去深圳看到他火化时的光柱瑞相,才让我彻底生起了信心。

(原载《空林佛教》2010年05期)

彻观法师简介:

彻观法师,早年随净天法师出家,后往山西五台山学法,现任广元天台山梵天寺住持。

出家人要跟佛菩萨、跟祖师学习

灵海法师

        我最初在武汉当居士,后来到宝通寺,见到我的皈依师父,跟他提起要出家的想法。老法师很慈悲,对我说:“出家要找一个开悟的师父,一个好的道场,宁可在大庙里睡觉,不在小庙里修道。这样就能够好好修行,有了成就以后就能帮助别人修行,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他特别介绍了净天老和尚,因为老和尚多次到宝通寺讲经,许多法师和居士对老人家都很钦佩。当时听了老和尚的一些功德和故事,我心中非常向往。后来一位共同学佛、一同皈依的同学,1991年夏天先出家了,而且很快就剃度受戒。他从五台山到江西的时候,特地到我的工作单位看望我,劝我赶快出家。

        出家之前,跟家里谈,也有不少的波折,家里当然不舍得,但主要还是自己心里有一些纠结,有些放不下的地方。有了道友的激励,我就悄悄做准备,1991年阴历的9月19日到宝通寺参加法会,祈求观音菩萨加持。然后我悄悄地坐车到了扶风的大明寺,那时候,师父正在外面弘法,我就拜见了澈性大和尚。大和尚很慈悲,让我先住下看看。我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学习出家人的一些基本规矩、功课。没过多久,老和尚那边捎信儿过来说,他在四川广元建佛光寺,刚好在做佛像,佛像上面的眼睛、眉间的白毫相光这些庄严佛像的装饰都在大明寺,老和尚让送过去。大和尚就派我去送。

        到佛光寺,我去拜见了师父,师父很慈悲:“来了就住下来吧!一定要好好地发心。”当时我印象很深,师父说出家人要明白教理,认真地行持,要为常住付出,做苦行就是修福修慧。做事情的时候也可以心中念佛,这是福慧一起修。师父还说他要为常住讲课,一天讲一个小时,把他这辈子所学、所修的心得都讲给我们听,让我们也好好地学。我记得现场还有彻观法师,当时我们都很欢喜。

        师父每天修加行,上早晚课,他说:“你这么年轻出家,善根很难得。”他教我发愿:“先把自己管好,好好持戒,好好修行。慢慢有了能力,要发心管理好一个寺院,一个道场,帮助居士们学习佛法、修行佛法、实践佛法,为社会做贡献。”这些话给我的印象很深刻。老和尚自己就是这么做的,我现在也是随缘随分地向着这个方向努力,做得还很差,修行还不够。

        来到广元佛光寺不久,记得是农历的冬月17日,师父就为我举行一个简短的剃度仪轨,正式出家,并鼓励我出家以后,一定要好好持戒,好好念佛,弘扬佛法,度化众生。

        记得有一次,几个居士来拜访老和尚,我在旁边当侍者。居士们说:“哇!你这么年轻出家,家里舍得吗?”老和尚笑了笑说:“哎呀,现在谁会舍得让孩子出家呢?”我这么一听,就想起来了:当时我见到老和尚,供养他的时候,老和尚问我:“家里同意吗?”我说:“同意。”当时心里是担心,怕老和尚不收我才这么说。老和尚笑着说:“好好好,家里同意就好。”这会儿听到老和尚跟居士们讲,心里就明白,其实我说什么、想什么老和尚是明明白白的。老和尚只是非常慈悲,我们怎么想,他就顺着我们怎么说。

        我还记得有一次老和尚给了我一百块钱,他说:“你出来了,家里不同意。你把这个钱寄给父母,不方便给这里的地址,你就让另外一个城市的居士给转。一方面是孝顺父母,另一方面是让父母放心,叫父母知道你在寺院里面过得还可以,还有钱孝敬父母。”当时我就赶紧说:“师父,您的钱怎么敢拿给我父母亲用呢?”师父一定要给,我就说:“那好,我寄50块。”老和尚看我很固执,就说:“好好好,就寄50吧。”我到城里办事情的时候,就把钱寄给了爸爸、妈妈。后来我去看爸爸、妈妈的时候,他们说当时收到这笔钱就安心了。师父是非常细心的,他能想到弟子,还能想到弟子的父母亲,解决他们的担忧。这是我才出家的一些经历。

        好事想别人,坏事想自己

        在佛光寺,我们听师父的话,一方面做事情,一方面坚持早晚课,自己学习用功的时间是不多的。当时比较艰苦,寺院年长的师父、居士比较多。我记得当时是彻利法师当家,带着我们修寺院。为把寺院早点儿修好,彻利法师非常非常拼命。老和尚也讲了他从小在家里跟着父亲,尤其跟着妈妈学佛,后来生病了,妈妈祈祷观音菩萨,最后感应送他出家的故事。他还把全部的家产都捐给了寺院。师父反复说出家要苦行,为报母恩才修这个女众寺院。听了师父的故事,自己心里很惭愧。

        修寺院很艰苦,常常会有一些这样那样的事情。当时除了彻利法师之外,就我年轻又有点文化,很多事情就让我管。有一次我没有经验也没有请问当家师,出了点差错。实际上我有责任,但当时心里面想:你们没有当面提醒我,也有责任呀,为这个事情心里生闷气。有一天师父回来了,提起这件事情就说:“都是你的业障,要好好地忏悔,无始劫来,我们造了多少恶业。”当时听了这句话,我心里是不太舒服的,心想:我有错,别人也有错,为什么只说我不说别人呢?后来,师父不止一次地说:“你看看你,年纪轻轻的,还这么多的病,是业障太重了,要好好地忏悔。”有一天就有点开窍的样子。想起师父说的:你要忏悔呀,现在想起来,哪怕人家有一百个错误,如果我不跟着错,我不错在前头的话,那件事情就不会弄得那么糟糕。但是,我看到人家错了,也跟着错了。所以说,自己还是有责任,自己还是要忏悔,现在想起来还是挺可笑的。《菩萨戒》上

        曾说:好事想别人,坏事想自己。至少从这一点点上,心里面有一点转弯。哦,不管怎么样,我自己做错的部分要好好地忏悔。之前心里面卡着的东西没有了,一下轻松很多,心情也开朗很多,身体也跟着好转了。

        承侍

        我1991年出家,到师父2004年圆寂,其实跟在老和尚身边的时间是不多的,老和尚更多的时间是在外面弘法。1991、1992年修建寺院,因为年轻气盛,争强好胜,有些事情总是想不开。事情多,干活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当时身体病得比较厉害。1992年年底,刚好湖北章华寺请老和尚去传戒。我向师父祈请,带我去受戒。常住做了讨论,彻利法师很慈悲:你跟着法师去,照顾一下师父,当个侍者。

        受戒之前,师父说:“出家人有病就是消业障,有病就要好好修行!”还讲了他当初生病,祈求观世音菩萨加持,念大悲咒后来就好了的故事。师父还特别交代:“你现在还年轻,要认真学,参加这些戒场、法会、仪轨,你要认真学。你到现场看了一遍就要留心,学艺不如偷艺,留心这些都是怎么做的。下来我再给你讲一些要点。比如你们受戒、登坛的时候,这些仪轨你是看不到的。反正不管什么事情,你做了就知道,就要认真学。只要认真、肯学,下一次你也能够做。我讲开示的时候,你要在下面认真听、认真记。”

        这次法会,师父还给我机会让我上台讲一讲,我不敢讲。师父说:都是这么培养出来的。师父这么说,我不敢再推辞了,开始认真地准备,依照能海上师的《比丘日诵》讲。我给师父报告怎么讲,师父很慈悲:“没有关系,你认真讲,讲错了就改,听讲的里面有那么多的戒子,戒子里面有发心如初的,所以你上坐之前一定要顶礼大众僧。”这个我记得非常深刻,就照着这么去做了。当时讲了好几节课,第一节课讲得非常紧张,虽然是把课讲下来了,但是出了一身的大汗,衣服整个都汗湿了。下来给师父报告,师父当然都是赞叹,再指点指点。到第二次、第三次就没那么紧张了,顺利地讲了下来。我记得海山法师,他也是开堂师,他说:“年轻人讲得还可以。”他问师父,能不能让我到新都宝光寺带着大家学戒,当时师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不记得是什么因缘没过去,可能主要是自己想着好不容易跟着师父,要好好地学习。后来又跟着师父到四川的江油去讲经。

        有一次,一些居士求皈依。师父让我先给他们把法名起好,把皈依证填好,并告诉我起法名的基本原则。等我把法名起好,皈依证填好,准备请师父来给他们皈依,结果师父在忙,我就自作主张了。因为师父曾经让我代他为居士们受皈依,而且居士有的急着走,为了减轻师父的负担,我就代师父给他们做了皈依。师父忙完了问那几个居士皈依的情况,我说:“师父,我看您忙着,就代您把皈依的程序做完了。”师父听了有点不开心:“你看看你刚刚出家,做什么事情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跟我说一声就自己做了,以后一定要注意!”

        《沙弥戒》上说:刚出家的小和尚什么事情都要白师,才能去做。当时自己不懂这些规矩,自作主张,这也是一个教训,以后碰到这类的事情再也不敢了。习气现前的时候,就会不知不觉地做类似的事情,这也是自己修行失败的地方,需谨记!

        惜福

        师父从宝光寺佛学院出来到世界各地弘法,认识的法师、信徒很多,钱也很多。但是,老人家非常惜福。师父常常说:福报是一点一点修来的,福报一定要自己修行。他说:“边扫地边念佛,扫地是修福,念佛叫修慧,福慧双修。另外,福报还要舍掉,要布施给别人。”

        师父什么都会做,我都见过师父做裁缝。我们出家人穿的衣服,尤其是大棉袍,师父说最难的是前面的前衣襟,尤其是领口那一块儿难倒很多老裁缝,要么太高,要么太低,穿上后看上去不太庄严。师父一块布一剪子下来就把它剪好了,而且很贴身,很庄严。大家都问师父:“您这是怎么做到的?”师父说:“你只要认真学,学一学就会了。”师父什么事情都动手,什么事情都会做。他早年在终南山做当家,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师父用水非常节省,不管是刷牙、漱口、洗脸、洗脚、洗澡用水都很节约。我也比较惜福,用的水够少的了,师父用的更少。我觉得用的水少洗不干净,经常不洗澡会痒、难受,可是看到师父那么长时间不洗澡也不洗脚,他的身上不但没有臭味,还有香味。这不是我这么说,很多的居士都这么说。这都是师父修行的功德,持戒的戒相。我有时候忙或者偷懒了,不想洗澡、洗脚,就难受得睡不着。师父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他不会因为这些身上难受,这些都是师父的修为。

        在91年之前,人家写信用一面纸,师父把它翻过来用另外一面写回信。他跟我说:要惜福,写信两面用纸,信封把它拆开,翻过来粘上再用。91年后,邮政局规定要用标准信封,师父才不这么用了。但是,他仍然把信封拆开,用里面一面写信,写讲义。我记得有一次三皈依讲课,师父就用信封反面写的草稿。有个弟子跟他说:“师父呀,你老人家是个高僧大德,不要做这个事情,你把拆信封的时间省下来给我们讲讲法,好好休息。这些比你拆个信封的价值高多啦。”师父还是要做这些,这都是习惯。别看现在有些人福报很大,将来福报耗尽的时候,再怎么哭、怎么闹都没用。

        师父惜福,除非年纪大了,有些实在做不了才让侍者做。否则,他都要自己洗衣服,打扫卫生。有一次,师父起床了,把被子都叠好了,我才起来。还有一次,他自己去打开水。师父笑着对我说:“说起来你是给我当侍者,我都成了你的侍者了。”说得我很惭愧。师父说:“现在只要还能动,节省自己的福报,更好地修行,帮助别人。”卫生纸很便宜,但是师父还是一样的节省。但是,他老人家对修庙不遗余力,有多少钱给多少,他自己省下来的钱都捐给寺院,用来修建寺庙、帮助其他的法师、造佛像,或者做慈善事。这是师父惜福的功德。

        恭敬心

        师父恭敬三宝,尤其是佛像。记得他有一次讲,文革的时候,他自己在房子里面用功,房子里面不敢挂佛像,没有佛像怎么办?就靠观想,虔诚地观想佛像,观想得就好像佛像是挂在墙上一样,而且放光。师父因为修行的功德,对佛宝非常恭敬。不管是在佛光寺还是在大明寺塑佛像,师父都要求很严。扶风有个居士叫李锁祥,给寺庙塑造佛像,他对佛教也非常虔诚。在佛光寺塑造佛像的时候,师父特意告诉他,取泥土要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和泥的时候也要求很高,不能随随便便的,因为是塑造佛像嘛。锁祥带了一些徒弟,学佛不深也不懂,有的抽烟,有的还吃肉。师父就跟他们说塑造佛像的时候,不能抽烟、吃肉,不干净的东西都不要沾。一个是损福报,再一个塑造的佛像也可能影响他的灵验。

        师父为给各寺院请佛像,专门跑到缅甸、泰国请玉佛,还亲自随车押送,当时他年纪已经很大了,徒弟和居士们都劝他:“您不用那么辛苦,我们找一个人或者保险公司,路上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但是师父说:“这不行,交给他们,他们也不懂,他们会把运送佛像当作跟运送普通东西一样,不恭敬对他们不好,对我们也不好,我要看着比较放心。”佛像到寺院以后,放在院子里面会风吹雨淋,师父说这样不行,要临时给佛像修个房子,哪怕是个铁皮房子都行,最少也得要用彩条布把佛像封起来。师父恭敬佛像的虔诚心也是他的修行,他能够感受得到,也能够看得到佛像真正是我们的福田。

        用功

        师父小时候跟妙阔法师学法相、唯识,非常非常用心,他说,自己小时候没有读什么书,脑筋比较笨,但是非常用功,刻苦勤学。老法师讲过的,他都认真地背过,虽然不太懂里面的意思。三年学完了很欢喜,有些地方懂,但还是觉得某些地方懂得不透彻。有一次,西安的一个大护法到寺庙拜访妙阔法师,刚好老和尚有什么事情不在。师父当时是侍者,就招待这位居士。大护法很懂佛法,就问了师父一些问题。因为之前跟妙阔法师学《俱舍论》《唯识论》里面的一些课程,师父说:当时我也不太懂什么意思,但是听老法师讲过,就跟这个居士讲。这位居士也是很虔诚的,不停地赞叹:“哇,小师父,你太厉害了。这个问题是我想了很久都没有解决的疑难问题,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师父觉得奇怪,我就这么讲讲而已。这就是佛法的奥妙,遇到有缘人,他就能够听懂,得到受用。到第四年,有一天突然豁然开朗,对俱舍、法相、唯识赫然贯通,师父特别开心。之前虽然也认真学习、背诵、笔记,但总觉得像隔着一层雾似的。

        师父跟我们讲:“你们不管学什么,一定要坚持,即使学不懂也要坚持学。只要坚持学、坚持学,佛菩萨会加持的。福报到的话福至心灵,有一天就会贯通的。一旦开了窍,即使没有大彻大悟,把佛的教理、理论通了,对修行是非常有帮助的。”当时,师父也非常欢喜帮助别人。

        讲到持戒,六十年代初师父下放到扶风农村劳动,那时候他住在窑洞,每到佛菩萨诞辰日或者初一、十五,四面八方的居士都会趁着黑夜来到师父住的窑洞,跟师父一起吃饭。然后,师父就带着大家上三个小时的晚课。师父强调要天天拜佛、忏悔。晚课做好了,大家就一起听师父讲经、讲佛菩萨的故事。讲到凌晨的时候,大家又开始上早课。天亮以前,大家都走了。这在当时是非常危险的,如果被发现是要坐牢、挨批斗的。师父不怕,周围的这些居士也不怕。师父是前一天干了一天的活,晚上一夜又不睡觉,第二天又接着干活。文革期间虽然很紧张,但是师父照样弘法,这样影响的居士听说有一百多人。

        师父讲开示的时候,讲到佛陀刚刚成道,度化的大弟子目犍连与舍利弗曾同师“六师外道”。我对师父讲的这些印象很深刻,因为师父要求:“我讲过一遍,你们要记住,要复讲,要记笔记。”为这个我还专门买了一台录音机,想把师父讲的录下来。后来我自己有机会读经藏、律藏,想起师父讲的情节,好像师父就是照着上面念的,而且讲得绘声绘色的。我心里想,师父修行真的很厉害,就问师父:“师父您的记性怎么这么好,读过的佛经和阅过的藏经都记得,有些话一字不差的。”师父说:“这都是我当小和尚的时候,听老和尚这么讲经,自己很专注、很虔诚,心里想着将来也要当大法师,弘法利生,因为用心,所以把这些都记下来了。”这都几十年过去了,还记得很深刻,没有忘记。这也足以说明师父的虔诚和用功。

        我们刚出家、受戒的时候,开堂师父叫慧参法师,他老人家唱念的声音非常好听,就像是天上才有的声音,对法器、仪轨也非常熟悉。当时师父特别交代我:“出家人自己要修行,要弘法利生,凡是该学的都要学,你要跟他把唱念、法器、仪轨学会。”也是种种业障、因缘不具足,没有去学。其实师父的唱念也非常好,别看他都七十几岁了,唱念的嗓音还像小孩子一样。当时陕西关中出家人每年都要集中起来办一些法器、唱念的比赛,叫大家观摩,评选出金嗓子、银嗓子、铜嗓子。师父得了第三名——铜嗓子,慧参老法师得了银嗓子,好像是安康的一位老和尚得了金嗓子。师父他自己一辈子修行,非常重视这些,要求我们出家人把佛教的仪轨,以及弘法利生、修行需要的部分都要学习。

        师父身体不好还非常忙,但是他平常吃的很节省,生活很简单,穿的衣服也简单。衣服破了自己缝补,但给弟子买的都是好的新的,对老居士、信徒非常慈悲。居士们写的信,老人家都亲自看,亲自回信,有时候写回信都写到深夜一两点。我印象最深的是武汉有一位居士陈立德老师,他是我大学里的数学老师,后来也皈依学佛,去过大明寺、佛光寺。他是大学老师,常读佛经或者听一些高僧大德讲开示。他有疑问会写信给师父,一方面问候师父,一方面请教佛法上的一些问题,师父看到他的信,会亲自给他回信。他每次回信好像是给一个很好的朋友身份很重要的人一样,讲话非常恭敬,先问好呀等等,然后再回答问题。别看师父年纪大,那么多地方请他讲经开示,他对待每一个居士心中都是慈悲的,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这正是师父的修行。越是修行,越有功德,越是谦下,完全没有我相的存在。这是我看到师父对居士非常关心的一个功德。

        安住

        我记得1997年秋天回到广元佛光寺,那时师父有一个很大的心愿:效仿智者大师“九旬谈妙”,用一百天的时间“百日宣佛”。

        秋天的时候,我常常跟着师父出去,发现自己的修行很不够。本来按《沙弥律》上说,作为侍者跟着师父是应该睡在师后,起在师前,也就是说要比师父睡得晚,比师父起得更早,要照顾师父。但是自己做得很不够,睡得比师父早、起得比师父迟。早上根本就爬不起来,师父看了就摇摇头:“哎!现在出家人的道行真的是没法比了。”他又说:“我们出家人都要跟佛菩萨、跟祖师学习,现在别提跟佛菩萨、跟祖师学习了,你的道行跟我学学,都够你学的!我小时候出家的时候,道行跟你的师公比,是十分之一都比不上。现在我看你的道行啊,跟我是百分之一都比不上。”当时我羞愧得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心里也想用功,但是时间一过就慢慢懈怠。现在想起这句话,觉得师父一辈子完全是苦修苦行才有了成就。

        有一个因缘,有一个道友刚好从外地回来,说某处有法师讲经特别殊胜。于是心里就打妄想,但又舍不得师父,心里就散乱了,心不能安。就跟师父忏悔,师父说师父们讲的都是一样的,只要你好好修行,好好持戒,待在一个地方不要动都非常好。师父总是原谅弟子。

        我到那里后,中间师父还专门给我写了一封信,因为师父要讲《百日宣佛》,有些方面他还让我代问一下其他法师的讲法。我也有问过,不过有些没有得到回复。但是,师父后来通过其他的因缘找到了这些答案。他真的是活到老,学到老,修到老,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就去请教各方面的高僧大德。这也是我自己福报不够,有业障。师父讲《百日宣佛》的时候,自己一心想用功修行,一定要在那里修行有成就,不成就先不下山,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修行不够,挡不住业力。住了一年多,一直到99年年底,自己觉着这样修行其实还是上不去,身体倒是慢慢好起来了,心安不下来。后来跟师父老人家联系上,老人家很慈悲:“你回来好好用功,好好学佛,好好持戒。”想想自己跑了一圈,就像哪个祖师说的,至少到那里走一圈“已绝他念妄想”,知道了自己的福报,自己的道心。

        1999年底回来,特别到大明寺拜访了澈性法师。接着又到四川广元看望师父,师父年纪大了,身体也比较差,蛮想让我留在他身边。而我却想跟道友一起到广化寺好好用功,好好持戒!师父当时一听还是有些舍不得,他说:“当年能海上师都讲过,只要你不出去跑,广元是非常非常好的地方。要出去也不怕,在哪里持戒都要不忘记自己的初心。父母把你养大也不容易,要好好地修行,只要你安住一个地方好好修行,我还是支持你的。”

        我还是不忍心,记得当时师父不小心摔跤了,手上还扎着绷带呢,胳膊、手都骨折了。我走的时候,师父还送给我一部大哥大手机,他说:“这个我也不会用,你就拿着吧!”我想自己修行都没有把握,只管自己好好修行就好了,不想管其他的事情。电话也用不着,电话费还挺贵的,就跟师父说:“师父,不要,不要,你留着用,或者你送给其他人吧。”没想到这是跟师父的最后一面。自己当时年轻,真的很傻也很倔。

        1999年到2004年春天,我住在福建莆田广化寺。跟师父他老人家也没见面,就打电话或者写信联系。听其他师兄弟讲师父非常忙,到处去弘法,也没有见面的机会。2004年的春天,我从广化寺到法门寺组织大家迎送佛指舍利,当时澈性大法师还有大明寺的很多居士都参加了法会。一天,突然接到消息:师父四月初八参加香港的浴佛法会,也就是迎请佛祖舍利法会,因为劳累过度突然晕倒、病危,送到医院抢救,后来送到深圳弘法寺。我当时在法门寺,马上赶了过去,师父已经圆寂了,真的很难过!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这一生能够出家,是师父的恩典。但自己的道行太差,修为也不够。待在师父身边的时候,师父反复说他很愿意把这一辈子的修学讲出来传给弟子们。说起来很惭愧,跟在师父身边时间太短,没有尽心尽力地孝顺师父,修行离师父的期许也太远太远。师父一辈子的修行示现了佛法的真实不虚,激励我们认真地去修行,认真地去弘法,这是非常实在的一件事情。


背影——怀念我的师公天老和尚

如意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一眨眼的功夫,我的师公——上净下天老和尚圆寂已15周年了。然而师公的音容笑貌无时不在我的眼前浮现,记忆犹新。那熟悉的背影就像一盏明灯,无时无刻不在鞭策着我的学佛生涯。

        老和尚对佛教的不朽贡献,淡薄名利的高尚道德,严谨的修学精神,平易简单的生活习惯,慈悲宽厚的胸襟……给我的一生留下了无尽的法财。此刻我的脑海中,总是飘过他并不壮实且走路缓慢的身影,是那样的单薄和弱不禁风,远远望去那微屈的背影,禁不住思绪万千……

        (一)弘法利生培养僧才

        作为一位出家的佛弟子,师公对当代佛教事业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师公曾说:“我出身贫寒,一生命苦,没有上过几天学,所有的佛学知识都是自己苦学的。”曾经和师公交往甚密的人都感慨,老人家虽然没有上过几天学,但他对佛教教育和培养佛教僧才却最为重视和关心。

        缘起

        我的父母都是佛门弟子,父亲是老和尚的俗家皈依弟子。1982年,我还在学校读书期间,老和尚当时经常到我家讲佛法。刚18岁那年,我的人生面临一次重要的抉择——上大学,还是出家?经过一番纠结,我决定出家,母亲就送我去终南山西观音寺找老和尚剃度。老和尚说:“你太小了,我不能收你为弟子,收你为徒孙。”按照徒孙“如”字辈,师公给我起法名叫“如意”。

        当初出家之时,我曾对师公说,“我出家以后,一定要上佛学院,学习佛教知识。不要像你们老一辈一样只知守着寺院,却不知佛教说些什么。”他老人家听后,非常欢喜地说:“只要你想读佛学院,这是好事,出家以后一定送你去上学。”并且告诉我说:“四川有一位比丘尼大德隆莲法师,修行好,佛学知识也高。你去跟她学习,我一辈子都放心的。”

        出家后第三天,我就带着他老人家给我写的介绍信来到成都,亲近“当代第一比丘尼”隆莲法师。当时和我一起出家的还有两位男众师父,师公将他们送到南京栖霞寺上佛学院。送我们到火车站时,师公给足我们坐火车的路费和路上吃的干粮。当我小心翼翼地从师公手上接过这些时,内心的感激无以言表。在八十年代初,这几十元钱对我们来说太多太多了。他对弟子们是如此之厚爱,为了佛教灯灯相续,培养僧才毫不吝啬,时时刻刻想着佛教要后继有人,道场有人管理,佛法有人弘扬。

        严师

        师公他老人家非常慈悲,但教导弟子很严厉。他对我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可以这样讲,他对所有弟子的要求都是非常之严格的。

        我在隆莲法师那里读书,那个时候寺院没有电话只能写信,他老人家就每周给我写一封信,教导我要在隆莲法师身边好好修学、好好读书。接到我的去信汇报,他每次都回信指导我的学习和具体修行。

        我在读佛学院期间,本来学院课程就非常之多,时间又仓促,但师公还要给我外加很多功课,让我每天要拜八百拜佛,诵《金刚经》、《地藏经》、《普门品》、大悲咒若干遍,每天记数总结,月末汇报给他。当初我虽不能接受,但还是每天完成师公布置的作业。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感激涕零......正因为师公当初对我“苛刻无情”,严格要求,才成就了我今天的一切,也成就了我在学佛的道路上,如此得欢喜自在,信心满满。

        拜藏

        师公深入经藏,一生阅藏数次。1985年起,他在宝光寺一边阅藏,一边给佛学院学僧上课。他不仅在我们宝光寺培养僧才,讲天台、讲唯实、讲佛、讲三皈五戒,还把三皈五戒整理成薄薄的一本书。他把书拿给我看,那个时候没有电脑,完全用手写了很多章节给我。

        我每次去宝光寺看他的时候,他老人家就坐在床上,他说你端个小板凳就坐我对面那。坐在那里,他就会跟我说很久很久,桌子上摆的都是《大藏经》。他说这里除了给学生上课,没有事的时候就在这里看《大藏经》。每次我一走到那里,他就说跪到那上供的藏经面前去,我就会跪在下面去礼拜磕头。

        培养僧才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在一封信中这么写道:“如意吾孙,师父对徒弟、对徒孙的教育很难。为什么呢?这就相当于一个老猫衔着小猫过河,咬得太紧了把小猫咬死了,咬得太松了过河的时候,容易把小猫掉到河里淹死了。所以,做师父的很难。”这让我想起有一次到西观音寺,看到师公让一个弟子跪在雪地里,大家求情也不行,非得让跪在雪地里背大悲咒108遍。

        我把他的信留了很久很久,直到他最后圆寂以后,看着这些信我想不能再留了,就把信给烧掉了。但是信中的内容我到现在还记得,就是要“弘法利生,培养僧才”。

        (二)建寺安僧,竭尽全力

        师公将一生的心血全都用在了修建寺院的佛教事业上,他老人家近七十岁时才开始建设寺院,在大半个中国辗转建寺安僧。在陕西,除了大明寺、终南山西观音寺外,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道场都是他在发心建设。

        1989年,四川广元的领导去宝光寺,请他到广元主持当地佛教事务。当初的广元原本是“佛教沙漠”(四川大慈恩寺大恩和尚语),师公应邀修建梵天寺、佛光寺等,开启了广元佛教的开端,至今广元许多出家僧众都承续他老人家的法脉。

        记得师公修建佛光寺和梵天寺的时候,那是七月的一天中午,太阳烤得炽热。我走了很长的坡路才到了梵天寺,只见师公他老人家站在修建工地上,袖子挽起很高,满头汗水,不停地在地上来回搬运木头。此情此景,突然觉得师公那瘦弱的身躯,怎么能扛得了那么沉重的木头?一根根的木头,承载了师公对建设寺院的多少宏愿和雄心!他那小小的背影在粗大木头的相映下,更显得是那么得坚实而有毅力。师公的背影虽然形单影只,但是小小的背影后面,却散发出为佛教不惜生命的无穷力量。

        师公一生所受供养,几乎全都用于建寺事业。记得有一次,四川尼众佛学院修建资金短缺,我到深圳弘法寺找师公支援,师公二话没说掏出两万元给我,并告诉我说:“要用钱的地方多,要建的寺院太多了,都要照顾一点,虽然不多也可以买些瓦片了。”这足以体现了师公“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忘我利人”的菩萨精神。

        (三)严持净戒,一丝不苟

        师公对女众弟子的要求特别严格,我甚至有时在想,“责怪”师公他老人家怎么有点“不近人情,苛刻无边”。因为,我刚出家时什么都不懂,他老人家对我说:“你出家了,你是女众,我一定要给你找个女众师父,才好方便教你”“出家以后,不要和不相识的男子有任何的来往”“你出家以后就要学木头”。

        我对师公的这些话根本想不通,甚至内心还有一点点的不服气,世上本来就有男女二众,不可能不打交道。我出家怎么不说让我学佛,却让我学木头?我总是在琢磨他老人家对我的这些叮嘱,终于有一天,还是忍不住去请教。

        这时候的师公又是那么的慈悲可亲,面带笑容地对我说:“你看木匠要把木头雕成佛像的时候,千刀万刀的在木头身上刻,木头毫无怨言,任由他们去千刀万刀,直到最后雕成佛像。我把你交给隆莲法师,你不知道哦,隆莲法师是一位佛教的巨匠,让她去雕刻你,直到把你雕成一尊佛。所以你出家以后就要学木头。”“佛教中男女众的戒律有别,有些戒条在行持时,男众师父是不方便的,佛教最初的五百释女虽都出家,还要以大爱道比丘尼为师父而学修。”听了这番解说,我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顶般法喜充满。

        (四)深入经藏,百日宣佛

        师公本来天资聪颖,又加之勤奋刻苦,学修严谨,所以能成为一代佛教著名高僧大德。他一生并未进过什么学府,从小出家学佛,却能成为学识广博的佛教高僧。这都是他老人家刻苦钻研的结果。

        师公在修持佛法的道路上,可谓日理万机,从不马虎。看起经书来全神贯注,如入禅定,废寝忘食,从来不会受到任何外缘的干扰。记得有一次,师公在新都宝光寺僧伽学院上课,看书通宵达旦,听到晨钟敲响,竟不知所为何事。正是凭着勤奋精进,他老人家自学天台、唯识等佛教各宗各派的教理知识。就单单一个“佛”字就可以讲上一百天,才有了后来“净天法师百日宣佛”的佳话,留传至今。

        师公在陕西、四川讲经、弘法、培养僧伽、办教育,后来接了本老的法,本老邀请他到深圳弘法寺去讲经说法。我去弘法寺时,正好他在弘法寺跟居士们讲佛教的基础知识,下面坐着的居士有几百人,我也在那里听了一堂课。师公讲经说法,辩才无碍,融会贯通,深入浅出,幽默机智,男女老少无不欢喜赞叹,不愧为佛教一代尊师,堪称后世楷模。

        (五)人天师表,高山仰止

        师公他老人家从小出家,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佛教事业。纵然有千言万语、万语千言,也很难讲尽他对佛教的贡献和功德:

        师公出家七十多年来,标心高远,以荷担如来家业为己任,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无论在任何艰难困苦的情况下,始终是道念坚固,秉戒如霜。

        师公爱国爱教,名播于世,自身却淡薄名利。“文革”之初,道友悟谦法师劝他离开大陆前往香港,他婉言谢绝。师公常说:“我们虽然出家了,但一定要跟党和政府搞好关系,政府才能维护我们的利益。”仅仅一句话就充分表明了师公对共产党的信任和对新中国的信心。

        师公总是严格律己,待人却非常慈悲宽厚。有一次,我去宝光寺去看望师公,因为天气炎热,错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师公听说我没有吃午饭,便亲自带我去吃面,还买了很多的零食让我带回学院。我被师公这种慈父般的包容深深地感动着,现在想起来感觉惭愧不已,深自克责。

        师公日常生活极其节俭,吃穿从不刻意要求,能吃一碗来自家乡的浆水面就很满足了。一件衣服穿了好几十年,甚至补丁一个重着一个,直到不能穿为止,他还视如宝物,从不浪费。师父在宝光寺时,我去给师父打扫卫生,想给他洗衣服,师父不让洗。无论多忙,师父也不用侍者都是自己打理。

        ………

        15年前,师公由于操劳过度,法体欠安,从此再也无法为弟子们宣讲正法,但师公对弟子们的学修生活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对他老人家亲手创建的佛光寺、梵天寺等寺院,师公更是牵肠挂肚。师公说佛光寺是为报母亲生恩,为女众而建。他老人家总是以拳拳之心关注、企盼着能早日建设圆满。佛光寺、梵天寺是师公一生的心血所在,道业兴旺,海众安和,能精进办道才是师公最大的心愿。

        天地苍苍,万物寂寂,无论是山间路边绽放的一花一草,还是佛光寺、梵天寺徐徐弥漫的旃檀清香,都在供养师公您无畏的英灵。望着师公离去的背影,我再也聆听不到您那熟悉的谆谆教导,我再也不能亲睹您那既严肃又慈祥的尊颜。师公,您对佛教事业的热忱,广度众生的慈悲情怀,崇高的道德风范,一切的一切仍历历在目,久久萦绕在我的脑海不曾离去。

        师公您走了,是那样的坚定。您以坚强的愿力,恳切的悲心,难行能行,难忍能忍的菩萨精神,为佛教的后辈子孙们树立了丰碑,堪为人天师表。

        师公去已,人格永存,一代宗师,风范长留。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遥仰西天,不尽依依,师公定当含笑于常寂光中。

        师公,您老人家在佛光寺和梵天寺之间,不知道留下了您多少双脚印及拐杖的痕迹,我仿佛又看到了师公那微屈的背影……


时也运也命也——怀念恩师上人净天老法师

灵密法释

        时光荏苒,父母大人、恩师上人、得戒和尚、依止师父、诸多亲近过的善知识、老前辈,老和尚,远去的背影已渐行渐远。

        上世纪八十年代出家的我们,转眼间却扮演起“老前辈”、“老和尚”的角色,还真有点寒碜。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今年四月,我的老前辈、剃度恩师——上净下天老法师西去十五周年了,追思往昔出尘之路,思绪不禁回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初……

        我记忆中的家,当时其乐融融。不想到了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那个“帽子”满天飞的时代,在父亲原就戴有“地主分子”的帽子上,又加戴了一顶“漏划资本家”的帽子,“遣回原籍”。

        随着被“遣回原籍”的父亲,母亲和我们也到了乡下,接受劳动改造,两个哥哥同父亲去了工地。我们一家从一个温馨的生活环境,来到了一个“分崩离析”,连温饱都成问题的生活环境中。到了乡下的那年春节前夕,家里没有足够的粮食,为此母亲愁眉不展。

        恰逢一个漆黑的夜晚,母亲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把妹妹留在家中,牵着我,顶着呼啸的西北风,随着门口站着的一个来人,往后堡子村去。天空中一点闪烁的星光都没有,我们摸着黑来到挨着村口的一户人家。那人轻轻推了一下门,我和母亲就进到院子里。那人又去扣了三下坐西朝东的一扇小房门。门开了一道缝,我们便挤了进去的。昏暗的房间里,坐的都是人。借着一盏煤油灯的亮光,我终于看清了有一位5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在讲着什么,满屋子人静静地听着。我似懂非懂的听着、看着眼前这个讲话的人。没想到的是,在这样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在这样一个连人的面孔都看不清楚的小屋子里,竟然是有人在弘扬佛法,宣讲着人生的真谛,为动乱、迷茫、失去方向的人们,重新点燃了生活的勇气和希望。更不曾想,这个讲法的人,将会改变我整个人生的轨迹和儿时多少个“美好”的梦想。

        屋里的讲法结束了,人们依依不舍又谨慎小心地退出房间,母亲被留下来问话。此时我终于得知这位中年男子,不但是父母亲的皈依师父,也是周围亲戚朋友的皈依师父、更是外婆学习佛法的指路人。他,就是我最早记忆中的恩师上人——净天老法师。那年我不到十岁。当时,师父也在扶风的一个乡下劳动改造,也有一顶帽子“牛鬼蛇神”。

        那天拜别师父不几日,父亲和哥哥用板车拉回家了几袋粮食。那是恩师上人的全部口粮。后来听母亲说,恩师上人临走时留下一个小字条,上面写着:在几十公里外的扶风县,在某时、某地、某人家的某个地方,有几袋子粮食,让父亲和哥哥在某个时间段去拉,还交代了注意事项。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教难,不需要条件,不需要承诺,只有善巧和方便的利用,悲心和行动的实践。

        这件事影响了我们全家人几十年,返城后,只要师父有事,或出家人有事,全家上下竭尽全力予以帮助。师父南下朝圣访友期间,都是由我寄钱,寄粮票。所有的信件也都由我回复,最后连我都“搭进”了佛门。其实,新中国成立前,恩师在终南山的南五台大茅棚当家,便经常来我家小住。当时都是由父亲接送恩师,化缘和供养所得也由父亲打包送往车站。如此三代人的师徒情结不是一生一世,而是多生多世善缘所至。

        后来,宗教政策全面开放的那两年,也是决定我命运的最关键的高考前夕,恩师常来我们那个小城市。我就是那时,在师父座下皈依三宝的。记得当时恩师和澄观法师、净一法师、宏厚老和尚,在西安小雁塔整理经书。一有时间,师父就会到我家周边几座小寺院为居士们开示佛法。四十年了,我还记得,杨洪的观音寺,乾陵的铁佛寺,好畤村的化度寺等,都有恩师上人为法忘驱的身影。每次只要师父一来,都由我骑自行车送母亲去拜师父,听开示。

        耳濡目染,我对佛法和僧人有了极好的印象,以至于高考前夕我跪在佛前,对佛说:弟子如果高考顺利,毕业后出家当和尚;如果不顺利,考试结束我就出家当和尚。佛菩萨对众生是有求必应,有愿必满的。于是我上学、工作,尽情享受改革开放后带来的时尚、自由、平等的生活。一晃就是几年,早把佛前说的话忘个干净。

        那些年,恩师在结束了西安小雁塔整理经典后,往南方朝山访友去了。最后,驻足四川新都宝光寺,弘法利生,培育僧才。而我“好景”不长,1987年的五一前夕,我在大街上偶遇两位比丘尼,交谈中得知,有位通愿老法师在苏章村的清凉精舍安居。两位师父又极尽热情地介绍了一代尼大德通愿老法师的行谊,并邀我方便时一定一定去拜访。

        一个礼拜后,我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出现在通愿老法师面前。愿老寒暄后问我“要不要出家”,我回答:“我能出家吗?”她说:“可以”,并用双手上下做了一个砍东西的动作。后来我才明白那个手势是在表示:“要成器,须琢须磨。要成为一位优秀的佛弟子,不但需要师父如法如律的教导,調柔身心,还要痛下决心修剪自己的习气毛病”。

        这样一来二去我就和通愿老法师混熟了。一次我开玩笑说:“您收我做徒弟我就出家。”愿老说:“我可以给你找师父剃度。”后来才知道,愿老一生奉行“三不”,其中一不,就是不收徒弟。

        当我再次出现在愿老面前时,她说:“我给你找好师父了,大修行——净天法师,你们陕西人!”并要求我去趟四川,教我见到净天法师后,如何如何说。“佛呀!我的玩笑开大啦”。

        到了五一节,我告诉母亲我要出趟差,就到了成都。先到成都爱道堂拜见隆莲老法师,这是通愿老法师的交代。这次拜见也给了我第一次结缘隆莲老法师的机会。然后由爱道堂的师父带我去了新都宝光寺。当我到宝光寺见到恩师上人时,他老人家一个人在教室很认真地写着板书。偌大的一块黑板,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我想:天啦!要写多久呀!而且,他每次上课每次都得提前写好。当时没有投影机,没有麦克风,没有电脑。前辈们为法忘驱的精神可见一斑。至今想起来,都令人振奋,给人鼓舞。以至于,我二十几年的讲台生涯,也喜欢写板书。

        对恩师说明来意后,恩师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没有说什么,便让来人带我往成都铁像寺去参学。后来听说,师父看到我的着装和几年没有见面的我,认为我不是真心想出家,凑热闹罢了。

        到了铁像寺,才知道这儿是:四川尼众佛学院所在地(现已迁建彭州)。听了几节课,川腔让我一头雾水;跟着学僧们做了几次密宗的功课,叮叮当当,也让我诸多不适应。于是我上了趟峨眉山,去了趟武侯祠,锦江边走走,川菜吃吃,川味尝尝,无果而返。但川西文化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也是我2005年来四川尼众佛学院任教的一个助缘。

        1987年那一年,有个闰六月,师父们安居四个月。一向忙于教学的恩师上人,出奇的回了几趟陕西,每次都是我有意无意的第一时间知道。

        通愿老法师也第一时间让我找师父表明我想出家的意愿,每次都被恩师以种种理由回绝,至少有三次之多。记得最后一次,愿老给恩师带了礼物,并教我:“你去找你师父就这么说:您剃度那些太老的,习气毛病都带到寺里了;你剃度那些太小的,又容易还俗。我年龄正合适,您还不给我剃度?”我就按照愿老法师教我的说了。果然恩师“中招”了,笑着答应给我剃度。但条件是先去参学一年半载,看看能否适应出家生活。

        两位大德就这样,一柔一刚,一抑一扬,一来一去,开启了我另一条青灯黄卷,晨钟暮鼓的漫漫人生路。

        师父们四个月精进用功办道,力求证悟佛法。而我这四个月却激烈地抗争在“出家与不出家”的思想斗争中。有一天,我非常痛苦,诚信祈求佛菩萨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结果很灵验。安居结束后的一天下午,还在上班的我给父母留下一封信,自己又带了好几封信。一封恩师写给郑颂老居士的,一封是通愿老法师写给时任上海佛学院女众部的班主任张英俊老师的,还有两封信是分别写给别人的,就南下上海了。到达上海的第二天,张英俊老师就安排还未剃发的我到佛学院作旁听生。

        幸运之神来的太快,太美妙了。每到周末,张老师都会带我去圆明讲堂拜见明阳法师,听开示;到玉佛寺拜玉佛,听真禅大和尚开示;去隆华寺拜塔,参加水陆法会,去听佛教音乐会。改革开放给上海佛教带来的春风,我想我是沐浴到了。更让我觉得幸运的是,和张老师去上海龙华寺做客,明阳法师招待客人的餐桌上,竟奇迹般地遇到了刚晋院不久的成都昭觉寺方丈清定上师,和他已经出家的亲弟弟。阿弥陀佛!我是何等幸运、幸福。

        这些劫后余生的大德们,还是那样,潇洒自在,谈笑风生,没有抱怨,没有哀怨,只有重整旗鼓,振兴佛教的默契。这对我以后的修学生活也有很大的影响。遇事,不计较;遇人,不记仇。“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现实”

        最搞笑的还是拜见郑颂英老居士,他和恩师很熟悉。恩师写信让他在我上海参学期间,给予帮助,以便使我尽早实现出家愿望。我把恩师写的信交与他,寒暄了几句。他竟然让我站到门外去,然后偷偷对张老师说我“坏话”。回来的路上我问老师:“郑老给您说什么来着?”老师说:“郑老说你不能出家。”我说:“为什么”,老师说:“他说你眼睛会说话。”是可忍,孰不可忍,怎么可以这么瞧不起人呢?没多久,哥哥找到上海,是郑老第一个出卖了我,让哥哥在佛学院尼众部所在地的慈修庵把我抓了个正着。

        幸运、幸福且惬意的参学生活只维系了一个多月。用大哥把我“抓”回家,状告母亲的话形容一下:“在人海茫茫的上海找到她,我有多么的激动,她却凶神恶煞般地对我”。想想当时,我对大哥找到我,是多么的 反感,对参学生活是多么的眷恋啊。大哥很有教养,不温不火,不紧不慢,软磨硬泡。大有“你不跟我回家,誓不罢休”之气势。几天后,我投降了,跟大哥回陕西了。

        不辞而别后,家里如何“沸腾”,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暂且不说。回到家,父母亲出奇的平静,反倒令我不自在。去了趟单位,一个月工资也给了我。去见通愿老法师,她也没说什么,这倒使我寝食难安。

        一个礼拜后,我得到一个消息:净天法师回西安了,在卧龙寺挂单。我只背了个小书包,直奔西安卧龙寺。当时天已经黑了,我找了一位师父询问:“净天法师是否在?”那位师父说:“下午刚到。”便带我七拐八拐到了一排房间门外。推门进去,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到是个小佛堂。那位师父指指右边的一个房门说:“就在里边。”便离开了。我敲敲门,里面有声音让我进。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灯打开的一瞬间,我看到师父在打坐。我表明来意后,师父问了几个问题,便走到对面房间,借了一把剃头刀。师父让我跪在佛前后,口里喃喃地说:“金刀剃下娘生发,除却尘劳不净身。圆顶方袍僧相现,法王座下又添孙。”一边说,一边用剃刀在我乌黑的头发顶上,晃了三下,几根清丝飘然而下,没有眼泪,没有哭声,只有出家修行的决心和信心。恩师让我顶礼了那位借给我剃刀的师父,转身回到房间,那扇门“咣”地一下又关上了。这一声提醒我,是时候和从前的一切一切说声再见了。

        那一天是岁次丁卯年十月初三日。1987年11月23号。

        出了卧龙寺门,茫茫夜空,我想自己该何去何从?家,回不去了;班,上不了了;精舍,更不敢去住。师父又是比丘,不能随侍左右。陕西是住不下去了,熟悉的人太多了,随时随地都会有人告密。“师父引进门,修行在个人”。

        罢!罢!罢!

        仰天大笑走四方,天涯何处不藏身

        南北参学,闽省苦读;三尺讲台,一晃数载。

        2003年除夕,僧寮安装了电话,道友们彼此祝福。有人告诉我,年近八旬的恩师栖身深圳弘法寺并告诉了联系方式。

        2004年大年初一,我和恩师上人取得了联系。恩师上人说:“你再不来看我,就见不到我了。”说实在的,我有好几年没有拜见恩师上人了。听他这么一说,以为说气话,气我这个不孝之徒。大年初二,我和一位道友结伴,由福州坐大巴前往深圳弘法寺。

        好些年没见面了,恩师上人变得有点苍老,走起路来有点吃力。弘法寺地处深圳植物园内,尽管吃力地走着,恩师还是陪我俩,把不售票的景点看了个遍。恩师说:“要票的我们不去。”我就问为什么。恩师说:“省几个钱,建寺院可以买砖买瓦。”我的佛呀!要票的才是值得看,我忍了忍没敢巧辩。

        毕竟还是正月,气温比较低,恩师总流鼻涕,他把用过的手纸展一展,放在沙发靠背上晾着。我问:“还用吗?”恩师说:“晾干了还可以用。”嘿嘿,至今我也有这个习惯。

        掉到地下的饭粒捡起来就往嘴里放,我说:“师父,以后掉到地下的东西就不要捡起来吃了,不干净!”恩师说:“死不了”。我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有客人造访恩师送他一串念珠,二百一十六颗。我们一行两位,恩师看了看念珠笑着说:“正好,把它分开你们一人一百零八。”我说:“好!回去就分。”恩师说:“不不不,现在就分。”于是,他老人家拿来一个袋子,里面装了一团纠缠不清的绳子、穗子、念珠等等。完整的想必都送人了,留下这一团遭。我们俩花了一天时间才归拢清楚。

        十天很快就过去了,临走的前两天恩师就忙着在给我们准备东西,这儿找找,那儿翻翻。

        一个旧的香袋,是送我二哥的;一双连脚后跟都在外面露着的袜子,是送给我大哥的。还有我们前两天整理好的几串念珠,分别是送妈妈、姐姐、妹妹的。当时,我没多想,觉得恩师交代办的,就按照他说的办好了。恩师圆寂后我才明白过来,这是在处理他的后事,怕他往生后,给常住师父分“亡五众轻物”添麻烦。

        这,就是我的恩师上人净天法师。

        正月十四日,我辞别了恩师,回到学校,继续我的讲台生涯。

        2004年5月28号,农历四月初十日,一年一度的安居前夕,辞别恩师不到一百天。那边传来消息说:恩师“世缘已尽,舍报西归”。我的佛呀!您就这么预知时至、潇洒的走了……

        灵密何德何能,在出家前后,有幸遇到那么多顶级的高僧大德,影响我、鼓舞我。让我这个业障深重,冥顽不化的游子,义无反顾,随着他们的步伐,走上“回家”的路。时也、运也、命也,注定我与佛门有缘。青灯黄卷是我所爱,晨钟暮鼓是我所好。清净无为的修学生活更是我向往。三十几年过去了,初心没变、信心满满。感念恩师,言传身教,剃度提携。“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报师恩于万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常随佛学常随师学

六如梵志

        2010年5月,适逢当代高僧净天老法师圆寂六周年,老法师“一生苦行持戒清净,显密圆融人天敬仰。”(此乃惟贤长老对净天法师的评语)功德巍巍,如须弥山,难于细说。不知何故,时常在我耳边响起的,却是他“亦向我学”四个字,希望从这四个字中,能管窥一代大师、真修行人功德的万分之一。

        刚学佛的时候,对于佛的“四无所畏”功德理解不透彻(四无所畏是说一切智无所畏、说漏永尽无所畏、说障道法无所畏、说尽苦道无所畏。佛因为具有十力之智,于大众中说法,无恐惧之相,故名无所畏),通俗地理解,无所畏就是一种彻底的自信,佛对自己觉悟的世出世间真理,永断疑虑,敢于大声宣传,不怕反对和质疑。但是说到自信,我们大家都具备啊,为何会称之为佛才圆满具备的一大功德呢?

        如我们世间也有很多仁人志士坚持自己的抱负和信念,或大科学家坚信科学的真理,他们都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啊?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才发现真正的自信是多么难得的一种品质,它甚至的确不可能在我们凡夫身上彻底实现!诸位扪心自问,我们对自己所信的、所说的、所做的都能具足信心,毫不动摇吗?未见得啊。普罗大众多的是张口说白话,自欺欺人罢了。

        古今中外多少先烈,不惜杀身成仁,如鉴湖女侠秋瑾“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谁知“无量头颅无量血,可怜购得假共和”。西方哲学奠基者苏格拉底有句名言:“我唯一所知道的,就是我一无所知。”经典物理学巨匠牛顿也曾说:“我不过是一个在海边玩耍的小孩,不时为发现一块更光滑的卵石或一片更美丽的贝壳而欢喜;而对于展现在我面前的浩瀚的真理的海洋,却全然没有发觉。”再拿现在最前沿的“弦理论”来说,物理学家们提出的超弦理论足有5种,且没有任何方法能够在它们之间做出明确选择,“超弦”也似乎仅仅是某种更加宏大理论的一个影子。

        记得有一部德国电影叫《罗拉快跑》,其中的一个片段引起了我的共鸣,我觉得学佛者甚至可以把那一段镜头当成一个现代公案来参一参。爱情至上主义者罗拉在无聊的时候问男友曼尼:“你爱我吗?”“当然爱。”“你怎么能确定?”“不知道,但我就是确定,我感觉你是最棒的!”“你感觉,你用什么感觉?”“就我,我的心。”“你怎么知道你的心没有欺骗你?”……可惜罗拉不是达摩,曼尼也非慧可,不然说不定他也会“觅心了不可得”而恍然大悟呢!

        可见世间人要么对自己是不信任的,要么就是他的自信是经不起时间考验的。

        百法里善心所中有“信”心所,需要对治的烦恼心所中有“疑”心所,从佛陀的“四无所畏”联系到“信”心所及“疑”心所,这中间大有深义,需要详加参究。

        佛门中切忌大妄语,如“未证言证”、“未得言得”等,使得很多高僧大德都出言谨慎,闭口不谈自己的功德(某些打着佛教旗号的邪教分子除外,他们倒是吹得牛皮乱转,甚或不乏把释迦佛踩在脚下的狂妄)。当代高僧里,敢于在大众面前表露自己的功德,深具自信,劝进别人向他学习的,据我所知,仅净天法师一人而已。

        法师在《百日宣佛发起因缘序》中说:“我常劝人学佛菩萨,学祖师,学善知识,亦向我学。我自发心以来,所度众生数以万计;今更赞佛百日,以结万世佛缘。如有一人听我赞佛功德,发菩提心,至成佛时,普度无量众生,即满我愿。”

        净天法师身上具备了菩萨行的所有精神特质。他坚信三宝功德真实不虚,坚信佛是可学可成,坚信自己及学习赞叹他者最终必定成佛。言辞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颇有释迦佛四无所畏之风骨。凭这一点,我将尽未来际向老法师顶礼赞叹,亦劝同人向他学习。

(原载《空林佛教》2010年05期)


我记忆中的净天老法师

意寂法师

        净天老法师是陕西安康人,身材瘦小,个子不高。他老人家在宝光寺时,我很有缘分和他同住在西方丈室(现在称西花园)。后来我想,同老法师住在一个小院内,不知是哪一世修来的福报吧。

        那时,我出家不久,在宝光寺看守殿堂。回到寮房,一个人静静地看书或者念佛时,常这样想,难道我这一生就这样平凡地度过了吗?想想过去的祖师大德,为法忘躯,自己感到很惭愧。再看看和我住在同一院内的老法师,从来就没有看见他老人家在寺内外散步,与人交谈或者闲聊的现象。我与同修的师父们一起聊天时,师父们讲:“老法师修养深厚,法学广博,他在藏经楼上借了很多经书,在室内阅藏。”又过了几天,我就暗暗地想,能否去见见老法师?真是有愿必成,一次机缘我走到老法师的门前,轻轻地敲了三下,老法师开门后,低下戴着眼镜的头问:“小和尚,你有什么事?请进来!”听着老法师亲切的招呼,我就怯怯地进去了,并东看看西看看的。室内堆积了很多部清代线装本的《乾隆大藏经》,又看见书本上有很多虫蛀的小孔,我还没有给他老人家顶礼,就迫不及待地请教:“老法师,怎么这些经书上有这么多的小孔?”老法师说:“从前藏经楼上有香灯师,就是打扫卫生管理好经楼上的经书的师父,按照十方丛林的规矩,每年都要请一位阅藏师。阅藏师必须是老参上座,能够看得懂、读得懂藏经的法师。‘文革’之后,很多寺院将藏经楼作为一个摆设,没有按丛林古规请职阅藏,经书未得到妥善保管,小孔即虫蛀所致。”

        老法师的法语现在回想起来还历历在心,那时的我默默地想:“嗨,原来如此,如今的藏经楼,要按老法师所讲的情况就荒废了,特别是年轻的僧人,能有这个阅藏的心思吗?”于是我又向他请教:“老法师,什么时候给我们讲经说法呢?”他说:“很快了。常住上也请我每天晚上在五观堂给大家讲经,还有明高大和尚发心要恢复宝光寺僧伽学校,到时候我也要给学僧们上上课,讲讲经。”

        我感到非常高兴,心想我来宝光寺出家快五年了,从没有听过法师讲经说法,这次是个很殊胜的因缘啊!

        在请教的过程中,老法师让我坐着,还拿出小点心给我吃,说:“小和尚啊!你们今天出家好啊!现在宝光寺那么好的条件,全国也为数不多,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刚刚落实不久,你们要珍惜眼前的福报,坚守戒律,多发心,发长远心,以戒修学。戒是我们出家人修行的根本,若是没有戒,就谈不上定慧喔,没有定慧就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出家人了。”多么温馨的教诲啊,真是醍醐灌顶,让我顿时身心安泰,拘谨全无,发长远心,持戒修学。

        又过了一个月,老法师就开始在宝光寺讲经了。老法师在讲经的过程中,总要讲很多的故事来感动大家,摄受大家。在我记忆中最难忘的一个故事是:从前有一个国王,去见一位老和尚,老和尚身边有一个侍者,国王给老和尚顶礼,但有点轻视老和尚身边的侍者,他就给侍者稍稍弯弯腰就算是行礼了,并且轻轻地讲,你不要给别人讲我给你行礼了,因为我是国王。小和尚就说好吧,于是给国王显了个小神通,就用隐身法跳进供桌上的一个花瓶里,伸出头来说:“国王,你回去后不要给大臣们讲,老和尚的侍者跳进花瓶里去了。”这段故事说明,从前也有人不尊重我们小和尚。当时在五观堂听经有很多居士。我想老法师讲这个故事,有要求我们做小和尚的更要精进努力,勤修学,只要因缘具足,都会受人尊重,同时也教育在家的居士和信教群众,不要轻视我们的小和尚。

        法师讲经时,五观堂座无虚席,我也时常去听经。我记得当时我在东方丈室服务,而宝光寺才开放不久,外宾很多,每天烧水倒茶,打扫卫生,并且晚上要放焰口摆设台桌,做香灯等等,一天忙到晚,常住上叫我忙完后早点休息,但我总是找出很多理由来,去听法师讲经。他老人家讲经时,都要把所讲的内容写在黑板上,并且用图形作解释。例如:四谛、十二因缘等,老法师用传统的讲经方法,分科判教,让人听了浅显易懂。如今,像老法师这样的讲经格调,可能全国也不多见。有一天晚上,他老人家讲到燃灯供佛时,就把他曾经的发心讲给我们听。他的头上燃了十二个香疤,背上也燃了香塔来供养佛。比较我们现在的出家僧人,能发得起这个心吗?就算发得起这个心,燃灯供养佛,要实践这个愿,恐怕也很难。

        记得净天法师是在1988年的佛诞日离开宝光寺的。据说他后来在深圳、香港等东南沿海开放城市讲经,受到很多居士的供养和企业老板的资金捐赠。他还到印度讲经近半年,也得到了不少的资金供养。

        他在广元的天台山修建了梵天寺、佛光寺等道场,还从缅甸买回几十尊玉佛赠送给各地寺庙。2004年,净天法师护送陕西扶风法门寺佛祖真身舍利到香港朝拜,到了深圳,因水土不服,不幸染疾圆寂。

        净天法师离我们远去,一晃就是六年了。他把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弘法利生的事业。回忆与他老人家接触的事迹,虽然是点点滴滴,仍让我潸然泪下。我以能够遇到这么好的善知识引导而感到荣耀。在今后的弘法利生事业中,我们更应以他老人家为榜样,做好我们佛弟子应作的事。阿弥陀佛!

二零一零年五月于紫霞丈室

(原载《空林佛教》2010年05期)

意寂法师简介:

意寂法师,俗名傅世立,重庆市开县人,1963年9月出生。他1985年9月到新都宝光寺出家,在宝光寺方丈兼洛阳白马寺方丈明高大和尚座下披剃为沙弥,1987年9月又在明高大和尚座下受具足戒,1990年毕业于四川省佛学院。

2004年5月26日,意寂法师荣膺宝光寺清代中兴以来第二十五代方丈,为中国佛教禅宗传临济正宗第五十六世。


迎请净天法师至广元弘法建寺的经过

张忠武口述皓月整理

        我对佛教的信仰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就开始了,虽然我对高深的佛理懂得不多,只是吃斋念佛,但是很虔诚。我知道佛教的基本含义就是“善”和“因果报应”,就算让我把全家人的生命财产交给寺庙都可以,但是庙子上的一棵草都不能拿回家,所以我在当地有“张善人”的外号。1975年广元市召开五级干部会议的时候,我被点名批评,说我吃斋念佛,塑观音菩萨像,把我拘留了15天。还有工作人员让我开斋吃荤,我仍然坚持信仰,毫不动摇,对公安人员说除非把我杀了,否则绝不开斋。我做人正直也是出了名的,拘留期间公安局问我菩萨是谁塑的?我说是我塑的。又问有没有其他人参与?我一口咬定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任何人参与,免得连累别人。后来连公安局的几位领导也说你这个人是真的信佛,是个好人。

        迎请法师到广元弘扬佛法,我是第一个带头去的,但我并不是最初这么想的人,当时还是受到基层办事处的一位主任鼓励。他对我说:“张矿长你既然信佛,我们政府也给你平反了,现在要落实宗教政策,政府信任你,就把佛教的工作交给你,我们也好省心一些。”现在改革开放了,可以公开信佛、学佛了,但是广元还没有一座开放的寺院,没有一个正规的出家人,希望我能去峨眉山、宝光寺等地请一位高僧来,恢复广元地区的佛教活动。那时候哪里像现在有这么多寺院,可以举行各种佛事活动,还要劝人念佛向善。我们当时向佛那么虔诚,但是苦于没有师父,连一句“阿弥陀佛”都念不好,于是迎请法师为广元地区找回佛种之事,就越发显得迫切。

        1983年,我和大儿子张林先到了峨眉山,在山上只要是看见穿黄衣服像出家人样子的,我们就跟着人家追,追上了之后结果人家不承认是出家人。因为那时峨眉山还没有开放,僧人都不敢接触我们。后来我们又到了新都宝光寺,宝光寺在四川是最早恢复宗教活动的,据说当时几个胆大的出家人说我们和尚也要吃饭,软磨硬泡硬从地方管理机构手里夺回了收门票的权利。

        就在宝光寺我们有缘碰到了净天法师,老法师说他从陕西来到宝光寺才3天。因为那时候公认老法师修行很好,又会讲经说法,对于我们来说就像发现了宝贝一样。从那之后,我想尽办法去成都说服净天法师到广元弘法,花了好几年时间,往返5趟。我那时候还在矿上当矿长,每次都是连续加几个班腾出时间来,半夜起,五更去,有时候还会带上几位善友,路上的花费都是我私人掏腰包,这一切都是为了观世音菩萨的信仰。

        1985年,宝光寺举行了改革开放以后四川省首届传授三坛大戒法会,净天法师告诉我们学佛就要受戒,于是我和几位道友都到宝光寺受了菩萨戒。在那之前,我们甚至不知道皈依和受戒的具体含义,也没见过上殿、放焰口等佛事活动,只知道吃斋念佛,1985年之后才算是正式的佛弟子。

        政府最初打算将天台山的寺院纳入风景区管委会统一管理,我们广元的居士就到处活动,坚称天台山几大寺院自古以来就是正规佛教道场,应该迎请法师成立佛教协会,由佛教协会来管理,方使得天台山没有变成旅游景点,保留了这几处佛教活动场所。后来,公安局的几位处长和民政局的宗教处长到我家里来,对我说:张矿长你既然信佛,我们政府也给你平反了,现在要落实宗教政策,政府信任你,就把佛教的工作交给你,我们也好省心一些。

        第一次接净天法师到广元来走了一圈,河西区委华书记委托统战部王部长在天台山开会,和净天法师商议恢复佛教事宜。会上确定由我负责具体重建事务,那时到处百废待兴,管理范围又过大,于是我指定王伯虎(音)负责天台山,严咏华(音)负责小寺沟。因为我们这里以前管领头的居士叫“会长”,后来以讹传讹,我也得了个“张会长”的名号,但是这个“会长”并没有经过谁的批准,也拿不出来相关手续。就像我们到宝光寺在净天法师门下皈依的时候,也没有皈依证,只有法师手书的一个白纸条而已。

        净天法师头几次到广元,基本都是住在我家里。法师第一次到我家的时候,就笑呵呵地对我说:“张会长啊,你的佛根很深,我想向你化一笔缘,不知你舍不舍得?”我从小就听过评书,看过《济公》等,知道师父说这话是有来历的,就说:“师父,你看上什么我都给你。”老法师就说:“我想化你一个儿子。”我说:“那就让我大儿子随你出家,给你当徒弟吧。”谁知道后来大儿子的出家缘分没够,三儿子却出家了,就是广慧。

        老法师到广元做的第一次皈依也是在我家,那次光皈依就是127人,屋里挤得满满的,光米饭都做了很多。和尚一个床,居士们就很多人挤一张床,根本就睡不下,就那样大家也都不想走。因为那时候庙上没房子,条件差,开水都没人烧。所以,紧接着后来的几次皈依,还是在我家做的。我们一家人,都是皈依净天法师的弟子。

        1989年广元市政府正式迎请老法师到广元,之后就开始修小石沟的破庙。师父来了将西山寺改名西禅寺,天台山改名梵天寺,把小石沟取名佛光寺。住持修建了天台山观音寺、西禅寺、梵天寺等,我都是全力协助他。我为广元佛教工作服务了十年时间,费了不少心血。现在我们广元都是享净天法师的福。

        净天法师圆寂之前,专门托人给我送了一本书来,是他老人家主编的《皈依三宝表图略解》。想起他老人家要去极乐世界之前,也没忘记我,还在提醒我们皈依修行,真让我十分感动和怀念!我将义无反顾地追随师父的足迹。阿弥陀佛!

(原载《空林佛教》2010年05期)


众善奉行自度度人——佛门高僧释净天法师访问记

陈凤翔

        在女皇武则天的故乡广元市境内,隐居着一位蜚声海内外的佛门高僧大德,他就是释净天法师。这位佛门高僧颇多神秘色彩,且不说善男信女对其顶礼有加,即使一般老百姓也觉不可思议。不是吗?10年前离广元城14公里处的天台山,还是冷冷清清,因为有了他,数座金碧辉煌的庙宇拔地而起,每逢庙会,整个山都沸腾了,来自海内外信众的那份虔诚,无不令人心动。正应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句话,不是吗?早已断绝香火的皇泽寺,因为有了他,成了闻名国内外的旅游胜地。

        净天何许人也,有何德行?笔者带这个问题在新世纪阳春三月观音法会期间,去天台山佛光寺采访了他。净天生于1925年,祖籍陕西安康市,12岁出家,拜师辉德;18岁在西安兴善寺从心道法师受大戒,继后入佛学院学习半年;次从长安兴教寺妙阔法师学教4年后,入陕西省终南山自修任当家师兼副讲10年;这是第一次上终南山。次上山西省五台山从能海上师学戒密3年;“文革”期间下放农村劳动10年,白天下地务农,晚上偷偷研读佛经。对“造反派”的批斗,他横眉冷对,时而闭目养神,一言不发;时而滔滔不绝,讲述他贫农的苦难家世。就在那度日如年艰难岁月中,他以精研佛学来获得精神上的解脱,研读了《地藏经》、《金刚经》、《大藏经》、《大云经》、《心经》、《阿弥陀经》、《禅门课诵》等佛教经典著作,具备了深厚的佛学功底。“文革”结束后,再上终南山观音寺自食其力又10年。他把讲经化缘积累的资金重建了观音寺,使原来的破败寺庙焕然一新,金碧辉煌。终南山自古以来出了无数高僧祖师,高道仙家,他能两住终南山,是很不容易的。在高僧祖师们的教诲下,学到了许多深奥的佛学知识。

        为了弘扬佛法,传播佛教知识,他从1983年起,应邀请云游国内名山大寺,先后赴浙江天台山、育王寺、国清寺、高明寺;杭州灵隐寺、宁波保国寺、天音寺;普陀山普济寺、法雨寺、潮音洞(朝礼过普陀山对面海中小岛洛加山,一千多年前,南海观世音菩萨曾在这里讲经说法);雁荡山灵峰寺、灵岩寺、能仁寺;福建省厦门南普陀寺,泉州开元寺;江西省九江能仁寺,庐山东林寺、西林寺、佑民寺;河南省开封相国寺,洛阳白马寺;湖北省宝通寺;广东省光孝寺、六榕寺、兰华寺、云门寺、丹霞寺,深圳弘法寺;北京广济寺、法源寺、碧云寺、卧佛寺;山西省五台山和崇善寺、双塔寺、华严寺、善化寺;上海玉佛寺、龙华寺龙华塔;江苏省灵谷寺、寒山寺、大明寺、平山堂、鉴真纪念堂;云南省园通寺、华清寺;在昆明居士林还朝礼了鸡足山;贵州省觉园寺;陕西省的西安、宝鸡、户县、径县、乾县、武功、岐县、安康和四川省的成都、绵阳、德阳、宜宾、遂宁、内江、江油、三台等市县的数十座佛教寺庙,与上述各寺院的高僧大德切磋佛学知识,交流经验,讲经说法,劝化众生爱国爱教,遵纪守法,积德行善,维护社会稳定,为发展本地经济作贡献。

        净天法师自从1983年到今10多年来,每年应邀请主持入佛门弟子受居士戒和三坛大戒,担任开堂大师或教授,其寺院有:绵阳圣水寺、三台大佛寺,内江圣水寺,西安卧龙寺,户县草堂寺,河南白马寺,湖北樟华寺、宝通寺,浙江多宝寺、七塔寺、法藏寺,山西五台山园照寺、塔院寺、佛光寺、南禅寺、显承寺,安徽省九华山化城寺、天台山等寺院,受戒僧众达万人以上,为弘扬佛法作出了贡献。

        1991年,净天法师的佛门同学悟谦法师,在印度加尔哥达省创建玄奘寺,邀请中国佛教代表团参加完玄奘寺落成典礼暨玄奘塑像开光大典,特别邀请净天法师同中国佛教代表团同赴印度参加庆典;中国佛教代表团参加完玄奘寺暨玄奘塑开工庆典后,悟谦法师又陪同中国代表团游观印度各地佛陀圣迹。中国佛教代表团回国时,悟谦法师又为净天法师一人单独办了一个月留住玄奘寺,交流中、印两国佛教知识和经验,请法师为印度僧众讲经说法;一月期满后,又为法师办理了从泰国经香港回国手续;法师在泰国住了10天,在香港住了8天,拜会了泰国、香港佛教界高僧大德,交流佛学知识,宣传中国宗教信仰政策,增强了国际友谊。

        2000年2月14日,净天法师应泰国邀请,带上弟子彻尚尼僧,随同四川省佛教代表团赴泰国参加千禧年世界最大佛教盛典——万佛平安灯大法会,暨全球最大佛教胜迹法身寺,法身舍利塔落成开工大典。来自全球佛教界高僧大德虔信众及佛教文化爱好者,在旧历正月15日万佛节,云集泰国曼谷法身寺最大法堂——能容纳40万人的世界国际法身堂,隆重举行世纪最大佛盛典——万佛平安灯大法会,世界最大佛教胜迹,号称世界第八大奇迹的法身舍利塔落成开工大典,来自全球10万信众列队佛法广场,在众多高僧大德率领下,共同为众生的吉祥幸福诵经坐禅,晚上百万盏平安灯在虔诚祈祷中依次燃起,法身舍利大塔上环绕的一百万尊金色佛像,在灯光照耀下,金碧辉煌,圣洁庄严。此时,心光、塔光、灯光、月光与空中升腾的烟火共同辉映,交织成最为壮观的圣景。

        四川省宗教代表团在泰国期间,还参观了泰国首都曼谷世界最大的鳄鱼潭,乘船游览湄南河、郑皇庙、大皇宫、玉佛寺。午餐后乘车前往有“东方夏威夷”美誉的度假胜地芭堤雅。2月17日在芭堤雅早餐后前往珊瑚岛,欣赏美丽多彩的海底珊瑚世界。2月18日参观龙宝寺和金佛寺后,前往东芭乐园民俗文化村,村内保留了泰国众多传统灿烂文化。2月20日,在曼谷参观国立毒蛇研究中心、燕窝代理中心和野生动物园。2月21日从曼谷乘飞机到香港,游览了海洋公园,观看海豚表演,游了浅水弯,晚餐后登上太平山,欣赏东方之珠的瑰丽夜景。2月22日,参观了香港市容及和大购物市场。2月23日乘轮船由香港到澳门,游览大三巴牌坊。2月24日从澳门经珠海、广州乘飞机回成都。

        净天法师出生一个贫困家庭。他14岁父亲去逝,当年弟弟亦出家,法号观西;18岁时,母亲和妹妹同时出家,母亲法号辉成,妹妹法号净明。法师37岁时,母亲去逝,次年妹亦去逝。法师为报父母养育恩德,他把讲经传戒化缘得来的收入,全部用于修建寺庙和资助公益事业上。1993年广元市修建建设路大桥,他捐资3000元;同年修建广元飞机场,又捐资3000元。1999年,又为广元飞机场捐资10000元,法师的弟子彻尚尼僧也为广元飞机场捐资1000元。

        净天法师1989年应广元市人民政府邀请从新都宝光寺来到广元后,在天台山修建佛光寺、梵天寺共耗资1000万元以上,他的弟子彻莲修建了接引寺,崇华修建了回龙寺。这些寺庙造型端丽,结构简洁,斗拱翘角,双重屋檐,鸱尾高昂,佛像造型精美,工艺精湛。从回龙沟到天台山顶共有五座规模宏大佛教寺庙,目前的天台山已真正为川北佛教圣地和旅游观光胜地。

        净天法师还为四川、陕西境内的十几所佛教寺庙捐资100多万元,用于新建和维修。1995年,他亲自去缅甸请回玉佛四大汽车,两车赠送给陕西省各佛教寺庙,两车赠送给四川境内的佛教寺院。现在佛光寺、梵天寺、西禅寺、接引寺、回龙寺、雪峰寺、平乐寺、甘露寺、法华寺、极乐寺、海印寺、东山寺内的玉佛都是净天法师赠送的。玉佛最小者高二尺多,最大者高达七尺多。这四车玉佛,从缅甸请回中国,共耗资40多万元。

        净天法师一生爱国爱教,遵纪守法,生活简朴,助人为乐,以普度众生为己任。中国共产党和人民政府也给了他许多荣誉。1980年被选为陕西省长安县滦镇人民代表;1994年担任广元市第三届政协委员,199年晋升为广元市第四届政协常务委员;从1993年起担任中国佛教协会理事至今;1980年担任陕西省佛教协会常务理事,1984年晋升为副会长,同时还担任安康市佛教协会会长;1998年担任四川省佛教协会名誉副会长;1994年担任广元市佛教协会会长;1989年起先后担任广元皇泽寺、佛光寺、梵天寺、雪峰寺住持。早在1972年至1982年,在陕西省创建观音寺担任住持;1982年恢复重建陕西省长安县平等寺(文王灵台)任住持;1997年又接收户县玉佛寺(罗汉寺)任住持;同年又担任江油市东禅寺和石崖寺住持;1986年创建陕西大明寺任住持。净天法师说,唐代马祖道一祖师,一生创建48座大丛林;百丈怀海大师80多岁天天要劳动,一日不作,一日不食。还有鉴真大师,赴日弘法五次失败,第六次才到达日本,他们就是佛菩萨,他们就是善知识。马祖道一创建48个大丛林,阿弥陀能创造极乐世界,毗卢佛能创造华藏世界。他今年虽已76岁高龄,每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外出讲经说法、化缘筹集修建寺庙,把化缘得来的钱一分也不敢浪费,一日两餐素食,从一砖一瓦节约作起,完全作到了众善奉行,自度度人。正如王为超先生赠送净天法师的对联:“成自法门心地净,功扬佛果志高天。”净天法师的弘法事迹已入选《二十世纪中国人物大典》(北京华夏出版社出版)。

陈凤翔:原市中区政协文史主任,文史研究员、编辑

二〇〇〇年四月八日由广元市佛教协会办公室印发


礼拜高僧结佛缘

广慧法师口述皓月整理

        净天法师当时在宝光寺僧伽学校任教,广元的居士们前去将他请到了广元,当时陪同他的还有护义师、海勇师等七人。因为当时广元没有寺庙,他们来了就住在我的家里。我那时还在读书,每天放学回来,净天法师会抽空给我讲一些佛教公案,如观世音菩萨慈悲救度众生的故事等,看到净天法师等师父们的庄严法相,听着神奇多彩的佛教故事,不知不觉间我就萌发了出家的想法。

        一年以后,我跟随济善法师出家了,出家以后,我多次到宝光寺去亲近净天老法师。1989年的时候,他叫我随他一起去印度朝礼佛教圣地,结果我因为其他因缘耽搁没去成,然后老法师又叫我去九华山佛学院读书,也没去成。老法师在巴中玉佛寺讲经的时候,我前去听经,受益良多。老法师到了深圳弘法寺后,我前去亲近,他向本焕老和尚介绍了我,本老于是写了一封信给香港觉光法师和永惺法师,叫我前去参学。我到了香港,因为觉光法师不在,只见到了永惺法师,永惺法师很慈悲,为我传法为天台宗第四十六世传人。

        虽然我亲近净天法师的时候年龄尚小,老法师给我讲的多已遗忘,但他的和蔼可亲的面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因为他,而让我走上了出家学佛的道路,我很缅怀净天老法师。

(原载《空林佛教》2010年05期)


缘——怀念净天法师

智彬

        认识净天法师缘于泰国之行。

        2000年2月18日,我随省佛协组织的“四川佛教泰港澳佛教文化巡礼代表团”,到泰国参加千禧年世界最大佛教盛典“万佛平安灯法会暨全世界最大佛教胜迹法身寺法身舍利塔落成开光大典”。

        净天法师为团长,大恩法师为副团长,全团僧人居士共75人,从成都乘机前往泰国。

        在泰港澳的行程中,法师刚毅慈悲的神态,若凡若仙的身影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回成都后,我常惦记着净天法师,就像牵挂着自己的父亲。由于见师心切,我常往返于成都广元之间,在法师身边参学护法,受居士菩萨戒。法师常给我讲他的家史和出家的因缘,在亲近法师的日子里,我逐渐了解了一些法师的弘法事迹和清修苦行的一生。我敬慕法师,感恩今生有缘得到法师慈父般的关爱和教诲。

        2004年5月28日凌晨零点15分,当代显密俱通的佛门宗匠净天法师在深圳安详示寂,享年80岁。

        惊闻法师西去,我顿时泪眼模糊,不相信这是真的,“净天法师!净天法师………”我在心中默默地呼唤着,紧缩的心隐隐痛着。

        6月3日,我和卓居士、孙居士等人归心似箭地赶到广元佛光寺,参加省佛协和广元市佛协为净天法师举办的追思法会。走进佛光寺,一副“净天法师圆寂追思法会”的横幅映人眼帘,我迈着沉重的双腿走进灵堂,长跪在恩师遗像前,悲痛更感惭愧,千言万语化为一句圣号:南无阿弥陀佛。

        白花、黄绸、松枝、孝花,把佛光寺装点得更庄严沉寂,阵阵梵乐声回荡在天际,一条红色地毯从客堂前的院坝沿梯拾级而上,直铺到二楼灵堂内,伴着法师乘莲西去。

        灵堂设在观音殿,几幅对联浓缩了法师住持正法,信念坚定的一生——

        净莲花开西方有份天花瑞彩印证菩提

        佛成正道净土莲花出祗园光照大千天人钦仰话觉路净

        域法界佛法西来传东土天乘佛愿光明东升去西方

        6月4日,净天法师的弟子智海法师、彻慧法师、彻利法师从深圳参加悼念活动后,回到成都,并将法师的骨灰带回,四川省佛协王立军主任、副秘书长素全法师到双流机场恭迎,连夜驾车送往广元佛光寺。

        6月5日凌晨1点30分左右,知悉法师的灵骨将到,四众弟子手执清香虔诚念佛,长跪恭迎,烛光点点,香烟缭绕,繁星照程。

        车到了,只见智海师父手捧灵骨盒默默地走在前面,梵乐声声,划破寂静的夜空,祈愿法师乘愿再来。

        追思法会由素全法师主持,广元市宗教局、广元市佛教协会的代表相继在会上发言,介绍了法师毕生宣讲天台、禅宗诸经论的弘法事迹,四众弟子无不为法师的人格道行深深感佩。

        当晚,海山法师在灵堂前为信众讲经说法,赞颂净天法师之所以成就,在于他对佛法的教理坚信不疑,怀着一颗坚定的信心和巨大的愿力苦行苦修,以身示法,传承了佛教“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的圣洁宗旨,成就了殊胜的佛缘。

        追思法会期间,绵阳圣水寺常净师不辞辛劳,带领信众昼夜守灵念佛诵经,直到法会圆满结束。

        在佛光寺参学护法期间,我亲眼目睹了法师清苦朴实的日常生活,聆听了法师契机契理、深入浅出的开示,法师的修持蜚声海外,但他却淡泊名利,毕生弘法,建设丛林。“愿以身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此乃法师一生的真实写照。

        法师的弘法事迹和修行的心路历程含融了悟道智慧的心语,就像一盏明灯,以智慧、道德、勇气来承担众生的生死痛苦,乃至一切无名烦恼,度众生离苦得乐。

        2010年5月28日,是净天法师圆寂6周年的纪念日,为怀念恩师,我以心代笔,将在亲近法师的善缘中所了解到的法师弘法一生的部分经历介绍给大家,让更多的信众了解净天法师,以表佛子一片赤诚之心。(笔者曾于2000年7月4日和8月16日专程到广元佛光寺将该文念与净天法师核证,法师说符合事实)

        净天法师祖籍陕西安康,生于1925年1月25日(农历正月初二),俗名胡永忠,父亲胡凤祥,母亲王益明。因家境贫寒,小永忠六岁就开始放牛割草,随父务农。到了11岁时,父母将他送到邻乡一学堂去念书。小永忠天资聪颖,求学上进,深得老师赞许,但由于从小体弱多病,读书第二年的冬天便染病在家,胡氏夫妇爱子如命,怕他有个什么闪失,母亲便毅然将他送到双溪寺求佛菩萨的保佑。

        双溪寺是一个小小的古庙,绿草如茵,树木苍翠。庙里的辉德和尚是一位清修的僧人,禅思如微,方圆数百里的老乡常到庙里烧香供佛。胡氏带着儿子拜见了辉德师父,希望他能收下多病的孩子,辉德师父慈悲细听,一声“阿弥陀佛”,收下了小永忠,赐法名释净天。12岁的胡永忠从此进入佛门,开始了清苦的寺院生活,勤劳地干着各种杂务,清扫庭院,砍柴挑水,清晨跟着师父上殿诵经:夜晚便在昏暗的油灯下识字读经,儿时的童心被清凉世界熏陶而初萌道心。

        两年后,14岁的净天惊闻父亲病故,想到自己未能在父亲身边尽孝,深感自责,泪流满面,抬头望见供桌上香雾缭绕,合十发愿,终生为父回向。几十年来,净天法师每天为父诵经求佛加持,度父亲脱离苦海,往生极乐。

        父亲的去世,使贫苦的家境犹如雪上加霜,于是,净天的弟弟也出了家,法名观西。次年,母亲和妹妹也入佛门落发出家,母亲法名辉成,妹妹法名净明,母亲将仅有的家业舍奉给双溪寺,全家皈依佛门。

        六年的寺庙生活,虽然清苦,视野却开阔了许多,除了年复一年如饥似渴的学习,更多的是拜师求学。18岁的净天毅然到西安大兴善寺从心道法师受大戒,大兴善寺位于西安市城南约三公里处,创建于西晋泰始至太康年间(公元265-289年),是西安现存最古的寺院。心道法师是湖北人,潜心修行,受人敬重,在心道法师座下,净天受了三坛大戒,即沙弥戒、具足戒、菩萨戒。佛教的道德修行和实践内容都体现在戒律中,净天在受戒期中,严于律己,依戒修行,立志献身佛教事业。

        净天求学精进,不辞辛劳,受戒后,又前往陕西长安兴教寺依妙阔法师学修唯识论。

        兴教寺位于长安县樊川东,唐高宗总章二年(669)为迁葬高僧玄奘法师遗骨而建,是唐代著名佛寺,列为樊川八大寺院之首。寺内古朴清幽,现存建筑除三座舍利塔外,殿内供释迦佛像,殿后为经堂,四壁嵌满佛门各宗戒律碑,建有玄奘法师舍利塔,塔背嵌有大遍觉法师玄奘塔铭,系唐开成四年(839)镌刻,详叙玄奘一生业绩,左右为玄奘弟子圆测、窥基的舍利塔,龛中塑有坐像。东院有藏经楼,收藏唐人手抄经卷,为佛教珍贵文物。兴教寺是妙阔法师指归唯识宗的庄严道场,净天在寺中精研唯识教的主要经典《百法明门论》《五蕴论》《唯识二十颂》《大乘庄严经论》等。唯识宗是汉地佛教的一个大乘宗派,创始人玄奘、窥基师徒长期在大慈恩寺住过,故亦称慈恩宗或法相宗。经过四年的苦修精读,净天仍感不足,决定上终南山求道。

        终南山在陕西西安市南四十公里处,为秦岭主峰之一,因山起于新疆之于阗终于关中,故名终南。

        净天于1946年前往终南山苦行,一边自耕自作,一边学修佛教经典。茅蓬地处深山,饿了野菜充饥,渴了山泉水润喉。净天常立山巅俯瞰群峰,感慨万千!佛祖的话犹如甘露流进心田,他决心在有生之年,大愿大行,虔诚向道,正悟菩提。

        在终南山苦行10年后,32岁的净天胸怀大志,不畏艰险,又来到山西五台山顶礼能海上师学戒学密。

        五台山是我国佛教四大名山之一,在今山西省五台县东北隅,由五座山环抱而成,峰顶平坝宽阔,如垒土之台,故称五台。东台望海峰,西台挂月峰,南台锦绣峰,北台叶斗峰,中台翠岩峰。又因山中盛夏气候凉爽宜人,别名清凉山。

        能海上师俗名龚学光,1886年农历腊月二十二日出生于四川省绵竹县汉旺场,父名常一,母张氏。1924年生子后40天毅然割爱离亲,礼重庆天宝寺住持佛源老法师为剃度师出家为僧,法名能海,时年39岁。学法弘法40余年,译传圣典,依戒依法建树法幢,为我国佛教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

        净天赴名山拜名师勤学不倦,庆幸自己有缘在能海法师座下闻法实乃人生难得,受益无穷。春秋三载,净天聆听了法师所讲《上师供》《现观庄严论》《四阿含经》《法华经》诸典,尤其是《中观菩提道次第》,更属精学,令净天如获至宝,除每日读经禅修,更严于戒律,持咒摄心,诚报佛恩。

        1960年,净天35岁,从五台山参学后,又前往陕西华县宁山寺务农,清静修法四年,生活异常清苦,但他勇往直前,誓不退其道心。

        1962年,净天37岁时,母亲辞世,人生苦短,世事无常,回忆和慈母在一起的岁月,不禁热泪盈眶!如果不是母亲送我出家,哪有我今天彻悟的心性!为报母恩,净天发宏愿,创建僧尼道场弘法利生。同年,手足之情的弟弟也因病离世。

        “文革“期间,寺庙被捣毁,名胜古迹惨遭破坏,经书被焚烧,僧人更是遭到灭绝人性的迫害。净天被下放到陕西扶风县农村劳动,一去便是10年,历尽坎坷,身遇劫难,时常还遭受造反派的批斗和非人的折磨。就在这度日如年的艰难岁月里,净天不屈不挠,以顽强的意志研读了《地藏经》《金刚经》《大藏经》《大云经》《心经》《阿弥陀经》《禅宗课诵》等佛教经典,练就了深厚的佛学功底。

        “文革”结束后,净天再上终南山观音寺务农10年。他看到寺内庄严的佛像和殿堂均被毁坏,精美的壁画已不再现,庭院一片荒凉,深感痛惜!发誓讲经化缘重建观音寺,法轮常转利乐有情。

        净天在终南山农耕自养,讲经化缘,费尽心血,重建了观音寺,使古刹重辉。

        终南山自古以来高僧辈出,净天两上终南山,是福德所致,智慧的成就,不愧为当今佛界众望所归的一代宗匠。

        在终南山务农期间,又惊悉妹妹去世。母亲及弟妹在有生之年能受佛门熏染,清净自在,使净天深感自慰,更坚定了向道弘法的决心。

        “愿以身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踏佛土闻梵音,净天足迹遍天下,从1983年起,应邀朝礼东南10余省名山大寺,与各寺院的高僧大德交流经验,讲经说法,所到之处严持戒律,四众称赞,备受敬重。

        宝光寺位于四川省新都县城北,距成都19公里,相传始建于东汉,隋代扩建。唐末广明元年(880)唐僖宗避“黄巢之乱”时住此,命悟达国师重修寺院,由原来的大石寺改名宝光寺,占地面积近8万平方米,有1塔5殿16院,为川西平原最大寺院之一。

        1983年,净天法师来到千年古刹宝光寺,开始了长达7年的讲经弘法。

        法师深入经藏,把博大精深的佛理讲得明晓易懂,信众闻法后,顿觉心境清凉,法会盛况空前,法师讲经慈悲精进,机缘殊胜,可谓大智大慧,超凡入圣,讲经七年,功德圆满。

        为报父恩,净天法师于1987年开始重建陕西大明寺,办大僧道场,回向累世父亲超生佛界。所创寺院名大明者,是佛法身名也,梵语毗卢遮那,华言光明遍照,亦名大日如来法身佛,国名常寂光,亦名密严世界。此表般若父德,故大明寺也。

        每年4月半至7月半,来寺院安居僧人以戒定慧三学潜修精进,离尘俗,舍众缘,经1年安居方长1年僧腊。丛林的建立,为佛法的慧命增加了光辉,1989年7月,净天法师荣任住持。同年,他又应四川省广元市人民政府邀请,来到武则天的故乡广元市,任皇泽寺住持。

        皇泽寺位于广元城西嘉陵江两岸的乌龙山麓,旧名乌奴寺,又称川主庙,因唐代女皇武则天出生于广元,后人改名皇泽寺。相传农历正月二十三日为武则天生辰,每逢此日,各界人士都喜来寺游览。寺庙为清代建筑,有大佛楼、则天楼、小南海玉佛亭、吕祖阁等,殿内存有武后石像,作比丘尼状。“广元皇泽寺”匾为郭沫若所题。

        为报佛恩、母恩,净天法师从1989年开始创建僧尼道场佛光寺。佛光寺距广元市区25华里,途径皇泽寺、洞二寺,座落在天台山上,顺山势拔地而起,四周群山环抱,绿荫苍翠,峰峦重叠,巍峨壮观。山门外石径处立一亭阁,阁外桥梁公路、密林宝塔尽收眼底。山门口置两石狮,威武雄壮。门槛正中横匾上“佛光寺”三个字系赵朴初老人手书。

        走进山门便是天王殿,平台上置有百斤香炉,殿内塑一大肚弥勒佛像,背后是韦陀护法神,其左右分别塑四大天王像。与天王殿相连的是宽敞的四合院,整洁清雅,钟楼和鼓楼遥相对峙,晨钟暮鼓回荡悠扬。

        庭院内客堂红漆门窗,空花木雕,别具风格。四合院尽头依山势建一大悲千手观音殿,红木飞檐,雕梁画栋,更显庄严凝重,千手观音像雕刻工艺十分精湛。

        走进观音殿,地势由低渐高,梯坡平缓,坝中一花台清香宜人。右边是斋堂,每次过堂,法师总是和僧众一起用斋,利用机会讲经说法,念念不忘自度度人,时时不忘众善奉行。

        斋堂外凉台过道立嵌崖畔,极目远望梯田成盘,风光无限。

        平坝左建红木门窗客房,整洁闲静。三楼是念佛堂,庄严肃穆。老观音殿内存放着一尊从缅甸运回的玉佛观音,将甘露遍洒人间。禅宗称演说大法之堂为法堂,是讲法、皈依、受戒的道场,法座又称狮子座,供桌上置一副坐式阿弥陀佛接引图,是净天法师用两尊缅甸玉佛换来的极尊极贵之宝。

        气势壮观的藏经楼里,一玻璃框里存放着一只红色凤凰蜡像,净天法师讲这是一对蜡烛燃烧过程中自然滴成,佛光寺为二僧庙实乃天意也。

        后山门外林木郁葱,顺山径蜿蜒而上,有一座龙王庙。按惯例,龙王神是不居佛寺的,只因当地干旱少雨,法师慈悲众生,修一龙王庙,求佛降福于民。

        佛光寺对面山上有一座三圣殿,相传每逢夜深人静,便从半山腰传出敲木鱼的声音,又常见神光闪过,法师上山察看,见一石窟内立有三尊佛像,一些部位已经风化,便立即建殿供奉,取名三圣殿。四周奇花异草,林木掩映,好似人间仙境。

        1991年,净天法师随中国佛教代表团到印度加尔各答参加玄奘寺落成及塑像开光典礼。

        来自世界各国佛教界的朋友参加了象征和平吉祥的庄严法会,在印度,净天法师的同学悟谦法师带领中国代表团参观了佛陀的八大胜迹,了解印度佛教文化。

        悟谦法师还为净天法师举办讲经法会,1月期满后,又为净天法师办理了从泰国经香港回国的手续,法师在泰国住了10天,在香港住了8天,拜会了泰国、香港佛教界的高僧大德,增进了彼此间的友谊。

        7年后,悟谦法师思念祖国,从印度回到西安市大雁塔,两位法师再一次相聚。

        1998年4月29日至9月6日,净天法师在广元佛光寺举办了百日宣佛法会,赞佛百日结善缘。一则忏悔业障,二则求佛加被,同发菩提心,同生极乐国,同见弥陀佛,同闻妙法音,同证无生忍,同化诸众生,同满普贤愿,同达寂光地。

        师发大愿依戒奉行,为人师表,自12岁出家,用二十余年的时间念满了百万遍大悲神咒,五体投地大礼拜佛拜满了一百万拜,放生了百万条生命,并在终南山先后共住了二十余年,几十年来坚持日中两餐,过午不食,夜不倒单。“文革”期间在农村劳动十年,修福修慧,持戒修行,为人楷模。

        2000年2月14日,四川省佛教协会组织泰港澳佛教文化巡礼代表团,前往泰国参加千禧年世界最大佛教盛典“万佛平安灯大法会暨全球最大佛教胜迹法身寺法身舍利塔落成开光大典”,净天法师为团长,大恩法师为副团长,全团共有75名僧众前往泰国曼谷。

        曼谷法身寺建有世界上最大的露天佛法广场,占地4平方公里,法堂领世界之最,能容纳40万人参加法会,号称世界第八大奇观的法身舍利塔嵌有一百万尊佛像,金碧辉煌。

        2月19日(农历正月十五),来自世界各国佛教界的高僧大德和20万信众共同为世界和平、国泰民安,为众生的吉祥幸福诵经祈祷,积聚福德,报佛宏恩。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法身舍利塔上百万盏平安灯在僧众虔诚的祈祷中依次燃起,塔光、灯光、月光、心光与空中五彩的焰火交相辉映,大千世界,佛光普照。

        四川佛教代表团受到法身寺国际部友好人士的亲切会见和热情接待,他们向代表团赠送了精美的纪念品,净天法师也代表四川佛教界向法身寺敬献了佛教艺术珍品,互相留下吉祥的纪念。

        代表团朝礼了龙宝寺、金佛寺、郑皇庙、大皇宫玉佛寺,泰国的佛教文化灿烂辉煌。

        代表团乘船游览了风光旖旎的湄南河,参观了具有东方夏威夷美誉的度假圣地芭提雅,欣赏了多姿多彩的海底世界珊瑚岛,东芭乐园民族文化村保留了泰国众多的传统文化,令人留连忘返。

        结束了泰国之行,代表团乘机前往东方明珠香港,朝拜了虚云老和尚纪念堂,瞻仰了海灯法师的舍利子。纪念堂住持济平法师神采奕奕,满面红光,喜迎远道而来的客人。芙蓉山上风景幽雅,尽展古刹丛林之风采。

        代表团离开香港后,又前往澳门,游览了著名的大三巴牌坊,参观了被视为航海女神的妈祖庙,净天法师和僧众一起燃香礼拜,祈祷祖国繁荣昌盛,人民安居乐业。

        净天法师从泰国回国后,广元市宗教局、统战部、公安局的领导听取了他的汇报后,指示他借西部开发的东风,振兴广元佛教。法师慧眼明心,组织寺庙僧团人员赴四县三区调查了解情况,决定以广元市佛教协会的名义举办僧人居士学习班,学习党的宗教政策、法纪法规,让佛教寺庙步入规范化、法制化的管理轨道,护持正法,广施人间净土。

        学习班于2000年在广元佛光寺隆重举办,净天法师致词,号召全市僧人、居士团结起来,振兴广元佛教,为改革开放做贡献,为武则天的故乡旅游开发献计献策。市宗教局张局长、市统战部、市中区公安局的领导也先后作了重要讲话,希望大家认真学习和贯澈执行政府制定的宗教政策和法规,把全市的寺庙建设成文明的宗教活动场所。

        四川省佛教协会副会长大恩法师宣读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外国人宗教活动的管理规定》。四川佛教协会副会长海山法师宣读了《四川省宗教教职人员管理规定》,强调佛教徒应遵守国家法律,维护社会稳定,树立良好的佛教形象。

        遂宁广德寺照全法师宣读了《宗教场所管理条例》,指出宗教活动和宗教行为是社会行为,必须加强规范,文明健康地发展。

        成都居士代表向大会敬献了《达摩祖师观世音传奇》《布袋和尚》《济公和尚》光碟各一套,祝贺大会圆满成功。

        学习期间,惊悉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老人圆寂,为悼念朴老,净天法师带领全体僧众为朴老打往生普佛,愿朴老上品上生,花开见佛,乘愿再来。

        净天法师从1983年起,每年均应邀住持僧侣三坛大戒和居士菩萨戒,任开堂大师和教授师,护持正法,持戒修行。

        僧人居士学习班圆满结束后,净天法师于2000年7月10日至16日在佛光寺举行了广元市佛教协会居士菩萨戒受戒仪式。在省佛协的关心下和大恩法师的支持下,传戒仪式庄严清净,净天法师担任菩萨戒大和尚,广元市西禅寺当家师广信师为教授师,天台山监院宽忍师为羯磨师,三台县大佛寺监院常净师、南塔寺知客广性师、新津县白云寺圆靖师、绵阳市圣水寺常印师、江油县尚彻师各尽其责,严持戒律,令受戒者无不为之感动,行持净戒,道缘增长。

        净天法师讲解了菩萨戒的特点和精神:菩萨戒涵盖一切戒又超胜一切戒,它是优婆塞、优婆夷、沙弥、沙弥尼、比丘、比丘尼等七众之外的别解脱戒,就是三聚净戒,而聚集了持戒律修善法度众生三类净戒,发上求佛道,下化众生的菩提心,使其三业清净,福慧增长。

        净天法师爱国爱民,心系国家建设,一生云游四海,讲经说法,所获化缘悉皆捐资奉献社会。1993年广元市修建公路大桥,同年修建飞机场,法师都曾捐资出力。

        1980年,法师被选为陕西省长安县滦镇人民代表,1994年担任广元市第三届政协委员,1999年连任第四届政协委员。1993年担任中国佛教协会理事,1980年担任陕西省佛教协会常务理事,同时担任安康市佛教协会会长,1998年担任四川省佛教协会名誉会长。

        1982年担任陕西省终南山观音寺、长安县平等寺住持,1989年任广元皇泽寺、佛光寺、梵天寺、雪峰寺住持,1997年任户县玉佛寺住持。净天法师在艰苦的环境中让法炬复燃,实现了一生建丛林的宏愿。

        1995年,法师不辞辛劳,前往缅甸请回数十尊玉佛,分别赠送给陕西省各寺院和四川境内的部份寺院供奉,如广元佛光寺、梵天寺、西禅寺、接引寺、回龙寺、雪峰寺、平乐寺、甘露寺、极乐寺、海印寺、东山寺。四众弟子虔诚跪拜,祈祷世界和平,祖国繁荣昌盛,人民安居乐业,幸福吉祥。

成志法门心地净,功扬佛界志高天

        王为超先生的这副对联颂扬了净天法师信仰佛法的坚定信念,一生建丛林弘法利生的丰功伟绩。

        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观世音菩萨!

        南无释迦牟尼佛!

(原载《空林佛教》2010年05期)


瞻仰最后的遗容

常安

        一个星期以前,法师还和弟子们在一起谈笑自如。现在,已是人天两隔,永逝之际。

        “师父,您多多给我们讲经好吗?”

        “这次去香港回不来,就是最后一次给大家讲经了。”

        “师父,等您从香港回来后,我们再来看望您老人家!”

        “我要走了……”

        当时,没有任何弟子理解到法师的语意。

        深圳弘法寺首座、陕西扶风县法门寺首座、陕西省佛协副会长上净下天法师,于2004年5月27日下午五时许,在香港弟子的护送下返回深圳弘法寺,示疾,于28日凌晨零点十五分安详圆寂,享年80岁。

        从5月27日傍晚到30日,法师的遗体被安放在弘法寺往生堂,供法师生前好友和四众弟子瞻仰。弘法寺方丈本焕禅师从香港(香港仍在供奉佛指舍利)发来后事安排事宜的信函,嘱各地四众弟子连续助念7日。从暮至朝,从朝至暮,24小时不间断念佛回向。

        不能看师父的遗容,每看一次就忍不住走出来放声大哭,法师的同乡、最后的皈依弟子赵居士不知哭了多少次。许多居士含泪助念。也有不哭者,从心中为法师高兴的,知道法师只是报谢还乡而已。也有悟达空性,不忧不喜者。

        5月28日傍晚六时左右,西边天空处,太阳放射出不同寻常的光芒,动态地向外扩散,像火焰一样,持续了好几分钟。助念的人群跑出来拥到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跪地顶礼膜拜。有许多居士看到了洁白盛开的莲花。“那不是云彩吗?”“不是,云彩会动的,会变形的,而那莲花形状逼真,立体感很强,没有风吹散开的迹象,很固定的。”一个广东口音的阿姨肯定地说,之前她还在往生堂的外侧虚空中看到一朵白色莲花花苞,还没有开。

        末学是在5月28日晚上八时左右才赶到弘法寺的,没有亲自拍摄下来那动人的情景;但看到助念的四众弟子有一、二百人之多,加上轮班助念的,或许更多。末学打手机给父母和在北京、深圳的部分同学,通过手机让他们听到了现场助念的声音,以便将来效仿。

        5月29日,连续下了很久的大雨,助念依然没有间断。

        佛号声、雨声交织在一起,祈愿法师乘愿再来,为滋润枯竭烦恼的众生,降大法雨。

        在晨钟暮鼓声中助念,祈愿法师乘愿再来,为震醒五浊沉睡的世纪,击大法鼓。

        深夜助念,祈愿法师乘愿再来,为划破生死轮回的长夜,吹大法螺。大山深处助念,祈愿法师乘愿再来,在众生无明的旷野,立大法幢。

        深夜的梧桐山野,虫声唧唧,想必它们也听到了响彻云霄的佛号声。想必亦有天人驻足,鬼神恭听,孤魂得度。

        弘法寺是全国条件最好的寺院之一,每天早晨四点钟,僧侣们就起床上殿,背诵经咒,把美好的祝福撒播给法界。红尘中睡懒觉的人们,殊不知他们自己已经沐浴在僧人们的祝福之中。

        人们赠送的鲜花环绕在法师遗体周围,花香四溢。这是末学第二次参加现场助念,觉受更加深刻,亲眼目睹了对法师遗体沐浴更衣入木龛的全过程。法师肢体柔软,栩栩如生,在木龛中,塞满了檀香木、软纸等物品。法师早在2002年六月的时候就有遗嘱。法师遗体将于6月初在广东南华寺火化。末学在助念之余,用随身MP3录制了助念现场的声音,音质嘈杂不太好。今天离开弘法寺回家,一路上,听到助念的声音一直跟随不断,似乎飘荡在整个城市的上空。

(原载《空林佛教》2010年05期)


忆恩师

灵愿

终南苦修悟真道,四海讲经宏正法。

法语犹如狮子吼,击破黑暗曙光现。

净水遍洒大千界,天地同生欢喜心。

今朝圆寂人天泣,唯请再来度众生。

        “净天法师圆寂了!”清德老和尚升座的这两天,我经常能听到很多法师对我这样说,我的心情没有因为老和尚升座的盛会而充满欢喜,却如这两天的天气,灰暗、阴冷。一位慈悲的师父圆寂本来就让人伤心,更何况他老人家是我的皈依师父。

        漫步在寺院里,我的心很乱,脑子里不停地显现出亲近师父的那一幕幕画面。“师父,您老人家为什么就不能让弟子见您最后一面?还有很多的弟子等着您给他们讲经,还有很多的弟子想亲近您。难道您在他乡圆寂,就是为了不让我们看见您的离去而悲伤难过?师父,弟子皈依快4年了,您可曾知道,正是您的慈悲,弟子才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佛教徒。”

        从有皈依的念头开始,弟子一直追求的皈依师父是清定上师。特别是在弟子听说清定上师的传奇人生之后,更加坚定了弟子要皈依在他脚下的愿望。于是,弟子便打算在中考考完之后,到成都去皈依。但是,一件不幸事在弟子中考前发生了:清定上师圆寂了!

        到了高一,弟子又想到过两位师父,但总是无缘,也没有实现皈依的愿望。

        弟子是在高二上学期的秋天皈依的,时间还记得很清楚:2000年11月11日。

        那一年秋天,您为了兑现当年在海灯法师跟前发的愿,来到三台县大佛寺讲《妙法莲华经》。一日,弟子去大佛寺烧香,遇见了大佛寺的住持寂明法师。问讯之后,寂明法师让弟子烧完香后到法堂听《妙法莲华经》,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缘,因为讲《妙法莲华经》要三个月,现在讲此经的师父是越来越少了,于是弟子烧完香便去了法堂。

        师父您坐在法堂上,弟子远远地打量着您,您是那样的威仪慈悲,是一位智者,是一位儒士,更是一位慈祥的老人。您讲经尽管带有浓重的陕西口音,然而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讲得很是透彻,时不时的还拿起旁边的教棍指着您书写的板书讲经。听经的时候,弟子没有烦恼,感到一身的轻松。不知何时弟子有了皈依您脚下的意愿。

        一次,弟子和一个出家师父聊天,他告诉弟子他很敬佩您,非常赞叹您修持很好,禅定能十几个小时,还赞叹您以前一个字也不认识,现却已成了大法师。经过这一次谈话,弟子终于下定决心皈依在您的脚下了。

        11月11日晚(星期六)弟子听完经之后,便找到了您的侍者讲述了皈依的意愿。侍者也很热情,连忙去询问您,您欣然同意,叫侍者看了一下日子,经查无忌之后,便决定当晚就办。弟子随着您,来到了观世音菩萨像前,经过一系列仪式之后,弟子成了一名真正的佛教徒,望着观世音菩萨那庄严的法相,弟子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那一夜,弟子万分高兴,因为弟子皈依了。感谢佛菩萨,感谢您师父!

        每当弟子听完经都会去您的寮房,每次去,您都会叮咛弟子:“好好学习,好好修行!”并给弟子讲很多的人生道理和佛法。您是那样的给人亲切和自然。

        在居士中,您生日日期的版本是很多的,仔细询问那些居士时,他们也都只是微笑着说是从其他师兄那里听说的。一次,弟子在闲谈中问及您的生日日期,您却摆摆手说:“现在下岗的人这么多,还需要过什么生日,简直就是浪费居士的钱。”一句话道出了您为什么不给居士说您生日的良苦用心,师父您竟是这样的慈悲!

        当您讲完经要回广元的时候,弟子去看您,您还是那样叮咛弟子:“好好学习,好好修行!”没有想到,这次见面,竟是和您的最后一面。

        今天当您离开我们的时候,你可曾知道有多少弟子会伤心,那天弟子把您圆寂的消息告诉四川和陕西的居士时,她们震惊了,“我们还等着他老人家再给我们讲经啊!”

        师父,我们没有能留住您,只能虔诚地合十祈愿:

        “祈愿您乘愿再来,为震醒五浊恶世的社会,击大法鼓;”

        “祈愿您乘愿再来,为划破生死轮回的长夜,放大光明;”

        “祈愿您乘愿再来,在众生无明的旷野,立大法幢。”

(原载《空林佛教》2010年05期)


回忆净天法师往生前后

灵燕

        记得在遇见师父的前一个月,我在梦里听见一个声音告诉我:“大乘佛法小乘佛法,就一点差别……”

        午夜梦回后,我一片茫然。直到皈依师父后,我依在师父脚下问:“师父,大乘佛法小乘佛法的差别是什么呀?”师父在太师椅上一听就乐了,告诉我:“大乘佛法小乘佛法就一点差别……”那一刻我泪如泉涌,在这世间我真正的亲人现前了。从此,弘法寺成了我的课堂,师父成了我的慈父。

        记得我最后一次听师父讲经:在一片唱香赞的余音中,师父穿着法服,双手合十,一步步地走上讲经台,“炉香乍热……”师父讲道:“这个地方法缘不殊胜了,将来有机会再来讲吧。”我心里忽地一动,师父在为末法时期的众生伤心啊!我尾随着师父回到了住的地方,哽咽着附在他耳边请师父住世,不要那么早涅槃。师父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不讲了。第二周就和他的老友迎舍利去了。二月初七在翡翠台看到师父一个双手合十的境头,浴佛节的晚上我一晚没睡着,听念佛机里传来师父的声音:“年青闻到佛法要珍惜呀!”2004年4月27号早上六点半接到顿成师兄的电话:“你师父昨晚在香港病重,不行了。”

        痛哭流涕下,我就差没狂奔到弘法寺了。往生堂里外一片佛号响天,我走近师父在他耳边大声地诵着六字洪名,十分钟后我被寺里的和尚拉开,我看到了,师父的眼睛还睁着,师父还动着嘴唇。师父,深圳怎么能没有您来弘法呢?众生们还需要您的教化,弟子们也需要您的教化啊!在往生堂外,我一个头接一个头地磕着:诸佛菩萨慈悲,哀愍我等众生,让师父再住世几年吧!二十分钟后,感动了其他居士跟我一起磕头乞求。

        磕累了,我就跪在往生堂里给师父助念。晚上十点左右,师父脸色突然发灰,护士灵平师姐给师父拨掉了氧气,磕了三个头,然后大家纷纷散开,给师父留出空间呼吸。居士们都被请出往生堂外大声地助念,还有一部分居士在旁边的地藏殿为师父诵《地藏经》。可能是因为我一直跪在地上吧,所以我一直留在师父身边助念。就在居士们更加齐心地念佛的时候,师父的脸色竟然慢慢的变红润了,而且张大嘴,跟我们一起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时我想起师父讲经的时候讲过:“学佛人,最重要就看你临终那一念在想什么?”师父表相给我们看了,临终就一句阿弥陀佛。

        大概十一半左右,往生堂里飘散着一股奇香,我赶紧上趟厕所回来,神都不敢走一下地助念。十二点左右,师父吐了两口痰,过了一会,师父嘴里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大概持续了十分钟,光消失了,可师父的面容越来越好看,皮肤闪着光,面带笑容。我看到师父的面容,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深夜十二点十五分,师父安详往生。

        4月30号下午六点十五分,我看到大雄宝殿前西方的天空有一道七彩的佛光,也不管地上刚下过雨湿,我就地对着佛光磕了三个头。这时其他居士也都过来合掌向着西方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跪在地上发愿:愿生西方净土中,九品莲花为父母,花开见佛悟无生,不退菩萨为伴侣!

        跪在我旁边的阿姨事后紧紧地抱着我叫道:“我看到阿弥陀佛了,看到了。”然后又冲到人群中高声叫道:“我告诉你们,净天法师讲的没错,他没骗我们,真的有西方极乐世界,真有阿弥陀佛来接我们呀!”禅房里打座的师父们下来告诉我们,他们在禅房里也看到阿弥陀佛了,看到我们跪在地上一个个泥人似的,但个个法喜充满。师父慈悲啊!

        30号师父被送往南华寺助念三天后准备荼毗。我是师父被送去南华寺后第三天自己找车到的荼毗场地。远远听见佛号震天,原来当地的居士发心组织了一个助念团,和我们深圳自己跟去的几个居士轮班助念。我刚进旁边的小屋放东西,一个当地大约七、八十岁的老奶奶走进来指着师父的法像问我:“这位往生的老和尚是你师父?我在这助念了一天了,我一来就看到你师父灵前有像菩萨一样的人排着队在那助念呢,还有一位老居士听到空中有另一个空间的人在诵经诵佛号呢,真奇妙!”

        我听了微笑着向她合掌致礼,谢谢她们当地居士的助念,同时她们也功德无量。

        在南华寺的四天,日日天空都有瑞相显现,有时是中午,有时是下午,不过最多还是下午六点左右。回深圳后,师兄给我看了两张照片,是师父开炉那天早上的照片。照片里,空中到处都是放着光的光圈,水泥地上隐现朵朵白莲。

        开炉后舍利子很多,但具体多少不清楚,因为这不是我做弟子应该关心的,只看到照片上有一盘舍利五颜六色。师父的舍利和灵骨在弘法寺放了三天,接受了一个国王的礼拜,于5月4号由师父的侍者觉礼师父和师父的大弟子等乘坐12时40分的飞机护送回西安大明寺。听说在那边机场有五百个保安维护机场次序,成千上万的弟子恭迎师父的舍利回西安,回师父生前最挂念的大明寺。

        师父生前有一个宏愿:我成佛后,我今生的弟子我都要度,都要带出三界!

        师父,弟子众等都不要在娑婆世界受苦了,我们一定好好修行,持一句六字洪名,回故乡!

(原载《空林佛教》2010年05期)


净天恩师往生瑞相

顿成

        我见到净天师父是在2003年,那时末学在弘法寺,中午正和朱阿姨聊天,突然发现朱阿姨和旁边的一位师父表情立刻变得很恭敬,我转过身去,看见我身后站着一个老和尚。他和善地看看我,然后安详地示意旁边的师父坐下,然后从容地迈进讲经的客厅。我跟在老和尚后面,老和尚坐定后问我:“我讲陕西话你听得懂吗?”我点点头,他就示意我坐下听他讲经。那天我听得很用功,两三天后,所讲的内容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能回忆起他讲的原话。

        后来过了两三个月,净天师父开始在弘法寺正式讲《普贤行愿品》,听师父讲经很殊胜。有一次末学听得非常欢喜,中午有一只小蜜蜂来我脸上采蜜。那时候的阳光总是那么灿烂,心情是如此的愉悦,以前深藏在心底的乌云全被驱散了。

        2003年张居士说师父只在深圳呆两三年,然后就要去别的地方弘法了,我很舍不得师父,跑到师父的寮房问师父什么时候离开深圳?师父微笑地说:“明年夏天。”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要去南京、上海一带。”我以为是离开深圳去外地,没想到师父是这种离开方式。听师父讲经半年后,听经的居士彼此都熟了。每次中午我们吃完饭都会跑到师父的寮房,那时候他老人家一点才吃饭,他总是自己下面条,而且都没有菜。他端起碗先问我们吃不吃面条?我们都摇头,因为都吃饱了。然后我们各自找个位置坐下来,静静地围绕着师父,师父吃着面条,我们各自说着各自的话,要么拨动手中的念珠念佛。那时候真的觉得师父是我们的父母,我们是兄弟姐妹围绕着师父。有时候自己做错了事,一个星期都不好意思见师父,楞是被师兄们拉到师父那儿,也不好意思看师父的脸。

        《普贤行愿品》很快讲完了,末学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捆起来一样难受,空空的,末学空空的心中好想哭,于是我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心中默默的哭泣。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自己的心好难受。

        现在师父走了,末学算是幸运的人,因为家中的老人都很齐全,从小到大家中还没有经历过丧事。2003年末学给一位老居士助念,那是末学第一次接触死亡,没想到第二次助念是给我的师父。这次接触死亡,让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亲人离去的痛苦!

        那天下午我赶到弘法寺,师父还没被送回来。末学赶到弘法寺的时候,阳光明媚的天空下了五彩的雨,然后立刻雨就停了,我想那是观世音菩萨洒的甘露水。

        居士们在往生堂的门口一字排开,已经在念佛了。下午5点多,一辆救护车缓缓驶进来,我哭了,我的师父走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记得那天我们问他:“师父!明天您什么时候去西安呀?”他笑着说:“不知道,不是上午就是下午。”然后他把居士供养他的饼干水果全部拿给我们,让我们吃。以前我会很开心地接受,但那天我把师父给我的一把吃的全部放回供桌上,然后悄悄地走了。师父被送进往生堂了,助念正式开始了。

        弘法寺的常住师父们在往生堂里面助念,居士们在往生堂门口一字排开坐下来助念。天快黑了,我的老师来了,这两天她为了留住师父不停地放生。灵燕在一两个星期前,对师父说:“师父您不要那么快圆寂,您再多住久点好不好?”师父笑笑没有回答。听到这些我的老师很伤心地走了,她继续去放生了。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我进了往生堂,师父躺在中央,往生堂的四面墙上是四幅巨大的阿弥陀佛像,周围全是鲜花,师父身上盖着往生被。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在向我们示现人死时四大分解带来的痛苦,我望着师父念着佛号。护士进来了,她手忙脚乱了一阵,然后跪下来给师父磕了三个头,师父不再大口大口呼吸,没有动静了,我们全部被请出了往生堂。晚上11点的时候我偷偷地哭累了下去睡觉了,12点10分我醒了,师父已经走了。灵燕守着师父走的。灵燕说师父走的时候大口大口地念阿弥陀佛,她感觉到阿弥陀佛来了,然后师父就走了,灵燕大声地念着阿弥陀佛。晚上1点多我起来了,进了往生堂静静地陪着师父。

        3点的时候,我走出来看着仙湖远处的山,夜晚一切是那么的宁静。突然西面山后一道光,然后又一道光,然后又一道光。“闪电吧!”我想。有一位师兄很担心我,跑过来和我聊天,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望着夜空聊着,然后一道光,又一道光,这时候灵燕和郭师兄也过来了。我们头顶上的夜空非常晴朗,星星很清晰。突然我们头上的夜空一道大白光明轰地散开了,我们四个在这之前谁也没有在佛门中见到瑞相,所以望着西面山后不断发出的光,谁也不说话。但是这泼在我们头顶上散开的大白光明使我们楞住了,灵燕脱口讲出了《地藏菩萨本愿功德经》中的一句:“大白相光”。我们开始专注地望着夜空中西面的那座山,一道光,像是山背后有一颗摩尼宝珠不停地在放光。那个光不是一划而过,它是放射出来的。郭师兄说:“不是闪电!”我心里也在这样想。然后我们头顶上又一片大白相光走过,我们都没抬头看到,可是它照亮了我们的眼睛,然后西面山后一片红光又出现了,红光中一道火龙般的红线条窜上去。有一个居士说:“师父是不是变成龙了?”“不是,师父往生极乐世界了。”我纠正道。从半夜两三点到天亮,西面山后不停地放光,基本上每隔10秒中放一次光,放光的地方固定不变,我们头顶晴朗的夜空不时地会有大白相光闪过。陪我来的一个同学不是很信佛的,她经历了整个过程,第二天便带着重新思考人生的样子离开了弘法寺。

        天亮了,我们在固定的地方站了几个小时,一点知觉也没有。突然,有个居士大喊一声,我们顺着她喊的方向望去,但见往生堂屋顶一片佛光,大家都看到了,然后光芒暗下来,消失了,一片莲花般的云飘走了。第二天继续助念,那天是星期五,下午6点多钟的时候,弘法寺的常住师父们正在上晚课,突然西面阴沉的天空中裂开了一只眼睛,阿弥陀佛放大光明来接引师父了。那是五彩的光明,非常耀眼,不是自然的光,红的,紫的,绿的,白的特别好看,助念的居士们全部看到了。大家在湿漉漉的地上齐齐跪了下来,我前排的几位师兄见到了阿弥陀佛,她们几近疯狂地呼着阿弥陀佛,五彩光持续了15分钟,而我只见到了5分钟。然后有一片像麒麟的云遮住了光,一切就消失了,看见阿弥陀佛的师兄们还在互相欢呼着,蹦跳着。这时候常住师父们刚好下殿,居士们争相给师父们描述刚才的瑞相。第二天晚上我做义工,负责给助念的居士们送水,半个小时送一次水,是甜的菊花茶和罗汉茶,非常润喉咙,半夜11点左右厨房的师兄们会送糕点过来。居士们轮班助念,我很爱念佛,可是那几天我念不起来,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静静地坐在师父身边陪着他。

        虽然师父走了,可是只要在他跟前我还是觉得好安详,像是永远不会离开的家。第三天傍晚我们一个一个进往生堂见了师父最后一面,然后我站在外面听到往生堂里传来封龛的声音。那天晚上我没有睡觉,陪了师父最后一晚上。四点多的时候我走到师父住的寮房楼下,师父窗户发出微弱的暗红的光,是佛像前的灯。在楼下隐约的看得见佛像,以前师父总是坐在旁边笑着对我们说:“拜佛!拜佛哦!”然后我们一个个拜完佛,就围绕着师父坐下来,各自讲着各自的话,心里很踏实,因为我们找到了依怙。现在佛像还在,而师父不坐在旁边,以后也不会了。我对着佛像磕了三个头。泪水早已洗净疲倦的脸。这三天师父的寮房楼道中有股非常浓的奇香,到我第三天走去给师父磕头时,这股奇香还是相当浓。第三天师父要被送到南华寺去了,下午我也要回去了,我对着往生堂磕了三个头,然后到师父寮房门口磕了三个头,闻到了那股浓浓的奇香。磕完头我站起来,拿起雨伞走了,我知道没有了师父,从此我要独自风雨兼程了。

        师父来深圳有两年了,师父在深圳点亮了一盏不灭的灯,然后离去了。虽然师父走了,但是师父为我们点亮的这盏不灭的灯会照着大家上路的。以前师父讲经时曾经说过,将来我们有缘还会再见到他老人家的。师父啊!师父啊……

        净天师父有个心愿还未了,经常听他讲经的师兄们都知道,师父希望有居士能发心把《大方广佛华严经》中的《净行品》印出来和大家结缘。本来末学想发心的,可是末学福德浅薄,没能承担下来,师父这个心愿到现在还没有了,恳请师兄们能圆师父的心愿。阿弥陀佛!

(原载《空林佛教》2010年05期)


我听净天法师最后一次讲经

张渔

        我最后一次听净天法师讲经是2004年6月2日,在弘法寺的讲经堂,净天法师的圆寂追思法会上。

        因为殊胜,所以为记。

        学佛不久,初入佛门,本不敢放肆言说,今天例外。

        我跟大家说句真话,我不怎么尊师的。我初三时,有一天上数学课,老师有一道题愣住了,我在下面急了,站起来指手划脚,说这样这样……那老师十年后还记得我!

        我去年下半年接触佛学后,只是看经书,没老师教授。当我从《金刚经》《楞严经》《楞伽经》《圆觉经》《净土诸经》《药师经的济世观》……一路看下来,不知发愿是什么?就去讲经堂听净天法师讲经。说实话我心不专,一边听,一边看拿来的经书。法师的陕西话开初有点听不懂,第二次去时才听懂。我去听经不为别的,只图个清静,对听经的行仪根本不知。

        我记得有一次中午,在讲经堂的走廊上,跟一个女孩说起自己不知发愿,她开示我,一个人要明白从哪来,要去哪。我回答她,我很少想将来的事。我只是感觉从看佛经以来,现在处于一个迷惘的境地,不知什么菩萨跟自己最有缘,不知修什么法门,不知怎样打坐……我说如果有一个师父,如果遇见一个善知识就好了。她当时就告诉我:讲经的净天法师就是善知识呀!我当时不以为然,因为我对他不了解。我想随缘吧。

        后来才用心留意他,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他,他讲经时有一股孩子气,觉得亲切。有次我在留言中写道:法师人见人喜!后来我得遇《地藏菩萨本愿经》,后附有传地藏法门,我才感觉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学佛以来,真的感觉一步一步有菩萨护持。南无观世音菩萨!

        6月1日,我又去上网——我下班有空就去网上“淘金”,可是那天打开弘法寺网站,迎面而来的却是净天法师圆寂的消息!不知为何,我看着看着,慢慢地流下了眼泪,为自己的业障深重!为自己的贡高我慢!为自己的福薄慧少!竟错过了一个难得一遇的善知识!

        不管怎样,他是自己的讲经法师,应该去参加他的追思法会!早晨我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请假一天,去参加法会。我来到弘法寺,上午请了一尊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像,并请了2张地藏菩萨画像。

        下午2点,我来到讲经堂,场面庄严。不知为何,我一瞻仰法师像时,脑袋好象一阵凉凉的波感,从上往下传去,看一眼就来了,不移动眼睛的话,就一阵接一阵,那感觉好殊胜,好象净天法师在讲经,而我在听经。有个故事说一个屠夫听佛祖讲经,一边听,一边就放下屠刀,证得阿罗汉果。我信!整整一个多小时,我就沉浸在那个境界中,我就相信是净天法师在讲经!而我在听他讲经!

        后来我知道了是什么因缘,有此殊胜的因缘,更坚定了我学佛的那颗难以教化的心!

        顶礼上净下天法师!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

(原载《空林佛教》2010年05期)


前尘影事廿余年心香一瓣忆净公

李豫川

        初次拜谒净天法师是在1983年,当时极左思潮还很猖獗,虽然中国佛教协会第四届代表大会(1980年12月举行)已经结束近三年了,但佛教仍被视为迷信,开放的寺院寥寥无几,僧人屈指可数。以成都地区而言(包括原温江专区),“文革”劫后保存最完整的寺院仅宝光寺、文殊院而已。但文殊院当时还由成都市文化局文物处管理,僧人也没几个(直到1985年1月才正式由文化局移交给四川省佛教协会)。而宝光寺却有久经考验、信仰坚定的僧人56人,为川西平原最大丛林,又是国务院规定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所以,当时来成都的老一辈僧人如海灯法师(1902-1989年)等多住宝光寺,1981年1月召开的四川省佛教协会第三届代表大会也是在宝光寺举行的。

        1983年秋季的一个星期天,我和几位朋友相约骑车去郊游。去哪里好呢?众人争论不休。“天下秀”的峨眉山太远,“天下幽”的青城山已游过多次,新都桂湖太乏味,成都周边的许多新旅游景点尚未开发出来……。说话间,一行人已骑车蹬出了几里路。于是有人提议,干脆去宝光寺得啦,大家一致赞成!

        出成都北门,沿老川陕公路骑行一小时许,越过杨柳垂岸,碧水荡漾的柏条河(毘河),就到了宝光寺。当时自然生态还很好,一片乡村风光,根本没有今天这么多的汽车噪音和严重的交通堵塞。一路上但见丛丛翠竹林盘,历历溪桥田园,不时传来几声犬吠,冒出几缕饮烟,令人心旷神怡!

        就在这次秋游中,我们在宝光寺结识了一位带着陕西口音、肤色微黑、衣着整洁、法名“净天”的老和尚(当时着僧装僧人还很少见,被看作“出土文物”),他苦口婆心地劝我们念佛,并送我们每人一本他写的《念佛论》油印小册子。我们问:“学佛要学啥子法门才比较好呢?”法师答:“念佛法门就好!八万四千法门修净土为第一!”我们赞叹道:“师父,您念了几十年佛了?”老法师谦虚地说:“我念佛不多,我是障深慧浅,道业难成。”又说:“你们难得来,我讲个公案给你们听。”于是,老和尚为我们讲了“寒山问拾得”公案,又讲了《金刚经》的“忍辱仙人”公案,然后开示说:“学佛要学忍,烦恼以忍辱为菩提。”最后,老和尚以其命途多舛的人生经历,告诫我们如何以念佛修忍辱:人家骂我、欺我,我自念佛,充耳不闻!他和蔼慈祥的言谈举止,给我们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1985年10月,四川省1949年后第一次传戒法会在宝光寺举行,宽霖法师任得戒和尚。我的恩师通孝法师在“文革”中被迫舍戒还俗,现居士身,这时也来恢复僧戒。一个周末,我骑自行车到宝光寺看望恩师,又一次见到了净天法师,并结识了著名武林高手济尘法师(1909-2002年,李伯清之师,彭县九峰山方丈,擅长“秽迹金刚法”)和其师弟济善法师(1920-1996年,后任广元市西禅寺住持),他们师兄弟二人都是四川省佛教协会首任会长,昭觉寺第十六代方丈慈青法师(1912-1978年)的高足。

        我来到净天法师的寮房,送上一大包柿子作为供养。他和我清坐相对,品茗而谈,用浅显易懂的语言,为我这个后生小子开示了一番因果报应的道理,大意是:在中国文化里面讲得非常通俗明白,第一叫因果,第二叫报应,这是最基本的做人的道理。在这个世间,没有你能占的便宜,也没有你能吃的亏。为什么这么说呢?这个宇宙无非就是个大天平而已,一头是你的天命,天命是为人不为己;一头是你的阴命,阴命是为己不为人。一头为公一头为私,一个是福一个是祸,看你要向天平的哪一头加码。你如果损人利己,发不义之财就是造阴命,天平的这一端就起来了。表面上看,你贪了钱发了财,夫贵妻荣的,但是你没看到天平的另一头已经降下去了,被削掉的是你的天命。天命是自然赋予你的使命与你本有的福报,是与生俱来的,是你命里应该有的一部分,叫做福。但是你贪心不足,要违心地占别人的便宜,阴命这边的祸就起来了,天命那边的福就被你自己销掉了相应部分,古人说“自损福德,自作自受”,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同样的,你让给别人一个便宜,表面上看,你损失了机会,吃了亏,丢了阴命;但天平这边高起来了,福给你加上了,祸给你减了,到底哪一头划算呢?所谓天地之大数,天地之间加加减减来的,只有加减没有乘除,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们在处事、待人、接物之中,这个心就清净了,这个宇宙间既没有你能吃的亏,也没有你能占的便宜。人道损失了天道会给你补回来,天与人是看不见的(暗里天还),天道补回来的量,比你在人间损失的那个量要大得多。同样,你要在人间占人家的便宜,天道就要削你的福,被削掉的福比你贪来的那点财要大得多,所以我们自己要会算帐,是贪小还是得大,要福还是要祸,你自己选,公平得很。“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嘛!

        净天法师还回忆了“文革”期间,有人劝他舍戒还俗,攀谈竞日,他均不为所动,坚决拒绝,对方说他“水泼不进”,遭到残酷的批斗折磨,被打得头破血流,又不准去医院包扎伤口,幸得有缘人营救,方得逃生活命。令后学敬佩不已!临别时,他将居士供养他的苹果塞进我的书包里,叫我拿回去孝敬父母。

        1987年5月5日,清定法师在昭觉寺升座,净天法师、通孝法师、张耀枢居士(即后来的昌臻法师)均来参加法会,笔者有幸叨陪末座,又一次见到了这三位大德。

        我向他们叙述了一些人由于打坐方法掌握不当,导致走火入魔的情况。比如有一人打坐时走火入魔,把一架大床摇得晃来晃去,控制不住。他们听后,再三告诫我:“修气功决不能当作实有的东西来修,千万不要执着。”“定学必须有师传,不能自恃聪明,无师自通。有的人自称佛教气功甚高,但不能举其承传所自,或说从看书中得来,都不可靠。佛教各个宗派,都有自宗的定学,都有师承。有些世久失传,遂成绝学;但当今之世并非绝无传人。有志于此道者,必须虚心折节,方能探骊得珠。”

        1989年2月,净天法师应四川省广元市政府之邀,担任城西皇泽寺住持。7月,陕西省扶风县福荫寺大雄宝殿落成,法炬重燃,改寺名为“大明寺”,法师任住持。并开始重建广元市天台山佛光寺,任住持。同时应邀担任广元市梵天寺、雪峰寺住持。而笔者也被借调到峨眉山佛教协会工作,相距千余里,“隔千里兮共明月”,天各一方,拜谒法师的机会自然就少了。

        2004年5月23日(农历四月初五)上午,庐山东林寺《净土》季刊记者常青在深圳仙湖弘法寺专访了净天老法师。下面是采访记录——

        记者:对当代净土法门的修学弘扬,您怎么看?

        净天法师:我也念佛,我也弘扬净土,没有什么另外的看法,就是念佛求生西方,欢迎的,没有什么反对的,我也念佛,我也求生西方。

        记者:在末法时代,您认为用什么样的修学方法最好?

        净天法师:就是净土法门最好,莲池大师、藕益大师,还有最近的印光大师,都是赞扬净土的,念佛最好,求生西方净土最好。

        记者:请您给当今念佛行人作一下开示。

        净天法师:我刚才说了,我也念佛,求生西方了,我也弘扬净土,劝大家都念佛,拥护了,没有反对的感觉了。

        记者:您当年作为东林寺的首座,与果公老和尚一起为东林寺的重光做出了贡献,现在东林寺正在继承果公老和尚的遗愿,兴建大佛工程,对此您有什么建议和希望?

        净天法师:我拥护啊!将来有钱呢,我也捐一点钱;我给人讲,叫人也寄点,让大佛尽快修起来。好啊!好事。

        记者:师父!请问您念佛用什么方法?

        净天法师:就是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上讲的:都摄六根,净念相继,诚心念,恭敬念,不要打妄想,念到一心不乱就好了。

        在《净土》季刊记者采访完净天法师后仅隔四天,老法师即往生。他给《净土》季刊的题词竟成了他留下的最后笔迹。稍后,《净土》季刊进行了一系列后续采访,得知了老法师往生前的一些情况。预知时至:老法师生前曾经和好多人讲过,今年该走了,大家却求他不要走,请他在这里(弘法寺)弘法,本(焕)老也请他弘法,他说怎么样也要走了。

        弘法寺中勇师讲,老法师在弘法寺最近一次讲经时曾说:要是我这次去香港不回来了,以后就不讲了。老法师去香港前曾要求不在香港久留,快些回来。

        老法师的侍者觉定法师说:“老法师每天再忙,功课都要做完,他和我在一个房子里,他有固定功课非完成不可,做不完不睡觉,就算到凌晨一、二点,也要做完功课”。

        净天法师最后笔迹:“净土法门下手易,得效(误作“较”)速,用力少,成功高。凡夫念佛,带业往生,见佛闻法,证无生忍,圆证三不退转,一生成佛,顿超四土,即能分身十方世界,逐类随形,普度众生。2004年5月23日净天题于深圳弘法寺”

        净天老法师于2004年5月28日(农历四月初十)在深圳弘法寺安祥示寂。享年80岁,僧腊六十八,戒腊六十二夏。2008年,笔者应邀去庐山东林寺就任净土宗文化研究所研究员,大安法师嘱余编写五本书,其中之一就是《净天法师传》。现在,其余四本书均已出版,惟《净天法师传》因诸多违缘,迄未成书,令笔者愧疚不已!不过,笔者亦遵命陆续收集到了一些,一些有关净天老法师的资料和信息,形式各异,内容丰富,从各种角度追述了老法师艰难求道,刻苦修证,慈悲济世,护持佛教,培养僧才,惜福勤劳,精进持戒,真修实干的一生。大师风范,高山仰止,限于篇幅,难以全述。盖知“尝一滴而知海之百味”,不妨节录些许事例予以彰现。一者,表示对净天老法师的崇高敬意和深切追思;二者,圆满净天老法师“结万世佛缘,度无量众生”之宏愿,使读者能“同发菩提心,同生极乐国,同见弥陀佛,同闻妙法音,同证无生忍,同化诸众生,同满普贤愿,同达寂光地”。

        一、谨严细微惜福护生

        与净天老法师接触的人都从法师的行事中明确地感觉到他的谨严细微和惜福护生。例如:饭菜一定要吃得干干净净,粒米不遗。洗脸水不让打得太多,能把脸弄湿就行。洗脸时,只用手打湿脸而不用毛巾来擦洗,毛巾只是在擦干时才用,为的是减少磨损,节省毛巾。老法师一般不喝茶,有客人需陪喝茶时,也便随缘,但老法师除将茶水喝完外,还将茶叶也吃下,怕的是倒掉浪费可惜。

        在某地驻留期间,老法师看到身边的工作人员随便将痰吐在了地上,便劝告不要那样做,一是不卫生不恭敬,二是随便吐在地上也会伤害虫蚁。法师常教导人戒杀护生,即使往地上倒水也须看看有无虫蚁会受到伤害。对于长期放置,大家都不再吃的饼干等物,老法师也总是将其收集起来,持诵大悲咒,喂鸟和蚂蚁。

        二、身体力行弘扬佛法

        净天老法师生于1925年正月初二(公历1月25日),十二岁出家,十八岁受戒。“文革”期间下放陕西扶风农村劳动,处境艰难而信仰愈坚。在受尽欺凌的情况下,依然冒着坐牢的危险,坚持弘法,其间度化有缘数干人。1980年后落实宗教政策,佛教百废待兴,老法师效法马祖建丛林之遗风,恢复和兴建寺院十几座。为振兴佛教道场,披肝沥胆,殚精竭虑,尝言“佛法一定有大兴的时候,将来修好道场,能为一方众生作大福田”。

        老法师晚年,更是将其全部精力用于弘法利生,奔波于楚水吴山,蜀岭京华,大江南北,遍设讲筵,宣说法音,栽培后进,直至病榻传经,悲愿弥笃,为佛教界造就了一批又一批的弘法人才,春风化雨,桃李盈门,弟子遍及海内外,为中国佛教的起衰振弊,作出了积极的贡献。在自度度人的法缘中,谦虚谨慎,平易近人,没有丝毫名人大德的架子,而且关怀后进,爱惜人才,诲人不倦,德高望重。处世为人不谋私利,两袖清风,身无长物,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生活简朴,勤奋积累福慧资粮,利益众生无有限量,深得四众弟子的爱戴和拥护。法师的高尚精神与崇高品德,是我们佛教界的精神财富,我们一定要好好继承并使之发扬光大。

        三、修持精进宏愿度生

        已故陕西省佛教协会会长净一法师曾说:“比净天法师福报大的多的是,比他地位高的多的是,比他文化好的多的是,但是比他利益众生大悲心切、自身修持精进勇猛、惜福勤劳、真修实干的不多。”

        老法师一生修持精进,宏愿度生,这在前述之他1998年《百日宣佛发起因缘序》的自述中亦有所体现。四众弟子给他的供养,他均随有随施,没有一分钱的积蓄,外出从不锁房门。笔者每次拜谒他,临别时,他必有所馈赠,令后学十分惭愧!

        老法师圆寂前,预知时至,多次向众人告别示相。圆寂后,显示诸多瑞相,时长境妙,不可思议,世人成称奇迹。老法师虽然圆寂也不忘以此证信来启发后学,实是宏愿悲心,定当乘愿再来!正是:去则未去,已在众生心中;来则定来,早有宏愿善缘。

        今年五月二十八日,是净天法师圆寂六周年纪念日,笔者缅怀往事,倍感凄怆!成诗一首以悼:

绿荫深处风雨寺,每聆睿智启人辞。

卅载苦行千秋话,一生弘法万户诗。

鬼蜮含沙遗恨事,程门立雪悲我师。

夜深瑞相奇异起,正是光明澈照时。

        (“鬼蜮含沙”句指“文革”中法师横遭诬陷迫害)

(原载《空林佛教》2010年0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