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第二章 佛陀的启示
第一节 了达诸法实相
在人类历史上,释迦牟尼佛对生命的解脱提出来了预案,并且非常有操作性。我相信很多信众的心里都有一个释迦牟尼佛,对生命有思考,只是还没有达到完善,我们就缺那个菩提树下的发誓。佛陀也走过很多的弯路,他曾经在探索生命真相的过程中,经历过六年苦行,学习了各种学说,最后发现种种学说皆不能解决他对生命的思考。这些学说中,有的认为生命是空无自性的,有的认为神真实存在。他发现这些学说都带着很强的片面性,如盲人摸象,解不开生命的真相。他最后在菩提树下,对天对地发誓:“我要以我最真实的心去正确地感知,发现事物的本质到底是什么!”他发誓的意义有两个:第一,对人类痛苦的极大悲悯;第二,对这些问题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决心。所以,他在菩提树下下定决心:“若不成正觉,终不离此座!”这是对人生的聚焦,是探究真理的决心。
他在菩提树下静下心来,如实地感知、判断、思考,终于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以人的智力可以解决生命的问题,但是不能落于概念、成见、经验,而是要掌握并遵循客观真实的规律。什么规律呢?他所宣说的三法印,以及对于实相层面所谈到的“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他以此来概括他对真理的洞察。当他洞察到真理的时候,内外明澈:内——明了自心,外——明了宇宙,知道一切事物变化、运动的背后,都是有规律的。就好像不明白的人会担心,天上的星星每天这样跑来跑去会不会碰撞,但对明白的人来说,它们在各自的轨道上围绕着太阳运转,引力会让它们达到平衡,根本没必要担心。同样的,世间虽然有贪瞋痴等种种问题,但是这些现象都有自然的规律。贪的因是什么?贪的缘是什么?贪的果是什么?贪的对境是什么?贪的改善是什么?所以,释迦牟尼佛针对种种问题,以他成功的经验提出了“四圣谛”——苦、集、灭、道。
苦是真实,但是我们人不知道苦是真实,往往认为乐是真实,不知道乐是会变化的。我们所说的乐是一种感受,比如说抽鸦片快乐不快乐?很快乐,但这种快乐不是来源于心,而是来源于物质对心的刺激。当物质被消耗掉以后,快乐的外缘不具备的时候,心就没有了营养,心会很苦,所以感受和真相不能等同。我们执著于感受,而感受又不可控,那么变化的背后就是苦。
所以,释迦牟尼佛说的三法印、四圣谛非常真实、非常朴实。如果我们静不下心来,确实不知道他说的合理性在哪里。但是当我们回顾生命当中成败得失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个规律的合理性,可能会很后悔,“我当时怎么没想到”。我们若当时想到了,就是先知先觉。这世上有后悔药,但我们当时不相信,不相信这些规律可以避免以后的痛苦。我们痛苦了以后,若后知后觉,这也是觉悟。就害怕痛苦出现了,我们还在抱怨,还在认为感受是快乐,那么真的很迷惑,这是以苦入苦,永无止境。
这种人有没有呢?实际上比比皆是,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执著感受的人一辈子都在执著感受;执著感情的人一辈子都在执著感情;执著财富的人一辈子都在执著财富。为什么?他的生命是这样设计的。当我们这样设计的时候,轨道就会这样修,生命的方向就会一直沿着这个轨道走。生命的方向发生了问题,焉得不苦呢?所以,佛所说的第一个真实是苦,任何人都可以挑战和质疑。但是挑战和质疑的前提是要真实地知道佛陀所说的苦是什么。
很多人看到佛教一直说苦,就说佛教是消极的,但不知道佛教的积极在于要消灭苦,佛陀说了苦以后,还说出了造成苦的原因——集。因为认知的方向不对,我们每天都在不断地加固错误的人生轨道,并且还朝这个方向不断地加油,那么惯性的力量肯定越来越强。这种惯性力量的累积就叫做“集”,聚集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们没有反手之力。所以苦和集是因果关系,集是苦的因,苦是集的果。如果我们没有意识到集,当苦兑现的时候,我们就无法逃脱。我们往往畏惧果,而忽略了因。就好像一棵苹果树,当种下种子,终有一天会结出果来。这是必然的,是我们不能够控制的,这是事物的普遍规律。
很多人挑食,挑食有很多原因,但是有一个原因是仗着父母的娇惯和宠爱,变得任性。当任性遇到了宠爱,就像瞌睡遇到了枕头,他焉得一个好身体?可能我们觉得这是一个小问题,却不知道整个孩子的一生,可能就因为挑食,木已成舟后,一辈子都没有一个好身体,一辈子都在这个问题上栽跟头。所以,小和大之间,因和果之间,非常地微妙。我们在因上认为它小,而忽略不计,但是果出来的时候是因的千百万倍,自然的法则很吓人。我们可以忽略因,因为我们无明、自大、傲慢,但是当果出来的时候,我们很自卑,生命已经回不到那个灵动的设计层面。这个房子没设计好,修出来的时候我们觉得不行,这个时候想全部拆掉就很麻烦。人生禁不住折腾,有的时候拆了还能够再建,有的时候没法再建。
所以,生命的最佳状态应该是先知先觉,防患于未然,这也是我们大家拿出宝贵时间,一起探究的原因。从一个简单的苦和集,我们已经囊括了所有人生的内容和思考。所谓的法,有着合理性、客观性、总结性、可实践的操作性,是可以被人类的智能所了解的。佛法并没有超越生活之外,所以佛法不需要被信仰。只是随着历史的延续,人类有很多种需求,佛法没有按照佛陀的定义去解释,而变成了按照世人的想法被解释、被诠释、被定义,进入了这个状态当中。在古代,我们中国佛教的文化可以说是深入到老百姓生活的每一个层面。但是话越捎越多,很多都是道听途说:佛教是说苦的,佛教对人生的定义是黑暗的,对人生的结果是悲观的。人们听了前面却没有听到后面,造成苦的因是集,佛教的聚焦点在集,关注问题的原因,然后在设计图纸上修改。这个设计的图纸先用铅笔画出来,画出来以后是可以探讨的。
四圣谛前面说的是苦和集,后面又谈到灭和道。所谓谛是真实。对我们人生种种问题及其原因的总结,无非在苦和集;而问题的解决方案是灭和道。这个灭——苦被息灭的果,要在设计层面去灭,这是我们了解苦的原因。当我们了解到苦的原因是集了以后,在此基础上,才有可能息灭苦果。如何息灭?修道。道是灭的因,灭是道的果,二者也是因果之法。
世人为什么解决不了问题,因为没有找到它的原因。如果光谈苦,已经可以概括种种人生的现象,而真正了解到它的集——苦产生的原因,我们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所以,只要修道,就能够灭苦。苦集灭道看着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是高度概括,这是佛教所说的法。
所谓的法,轨生物解,任持自性。法是普遍的规律,像一个轨道,可以被受持。换句话来讲,法可以被人了解,人的智能可以受持并且运用。人之所以迷惑,源于对事物的不了解,真正的法可以让我们了解事物的本质。事物是现象,而现象当中有普遍的规律。这个规律可以被人的智能了解,并且可以改善和解决人的问题。苦集灭道是法的作用,我们通过四圣谛认识到事物的普遍规律,在遵循规律的基础上,运用普遍规律,提升我们的生命品质。
当无数的仁人志士前赴后继,以生命为代价,总结出事物的普遍规律,并提出合理性的建议的时候,我们后人是有福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就形成了人类文明的薪火相传。
第二节 佛陀的觉悟之路
佛教的本质是探究事物的真相,事物的真相是每个人生活当中的现象背后的本质。虽然我们活在现象当中,但是对于本质来说,我们也是有觉照的。只是我们的觉照不系统,这让我们在现实的生活当中一会儿清楚,一会儿不清楚。因此,我们应当思考如何设计我们的人生。
我们之前谈到很重要的一点,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证得觉悟之前,为了探究生命的解决方案走了很多的弯路。他的探究不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生命的反思,更是出于对众生的关怀。释迦牟尼佛出家前作为一个王子,身强力壮,慧根深广。他的父王知道他生来悲天悯人,所以尽量让他避免接触到人间真实的现象,为他修了夏宫、春宫、秋宫,希望他的人生在所有美好当中度过。但哪怕在这样的因缘下,经历过游四门之后,他彻底改变了人生追求。
他初游迦毗罗卫国首都的东门,看到有人老去,步履蹒跚;第二次游西门,看到病人卧倒,痛苦呻吟;第三次游南门,看到群鸟啄尸,恶臭难闻;第四次游北门,遇到修行的沙门劝他出家修道,解脱生老病死之苦。他游四门之后,看到了人间疾苦,便不可抑制地陷入了对生命的思索和悲悯当中。他回忆起出游时看到农夫耕地非常辛苦,耕牛鞭痕累累,被翻出来的土地里,蚂蚁、昆虫在太阳的暴晒下苦苦挣扎,肢体残碎……这一切画面都让太子内心非常震撼。
可见,佛陀在证悟前,就有着对生命现象的敏感,以及对所有生命普遍的关怀。他毅然而然地夜越皇宫,出家修道。他临走之前,向他的夫人和孩子道别,纵然舍家求道也是为了他们的福祉。就这样,太子决绝地放下恩爱。为什么要放下恩爱呢?因为人生不可能同时聚焦两个事物,有了家庭的牵绊,就很难有空去思考人生。想要完成独立的思考,就不能有干扰,想要去探索生命的真相,就不能拖泥带水。这就好像我们不能带着家人去上班一样。上班是为了生存,寻道是为了生命,二者同样重要。面对人生的选择,就看自己重视哪一个问题。因为生存是没有边界的,所以我们选择追求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太子毅然决然地为他的生命整理出一个空间,以便于了解生命的真相。在这种情况下,太子以他的智慧、抉择、愿力,四处寻师,访道无果,而后经历六年苦行,一天只吃一麻一麦,最后饿得只剩皮包骨。
印度当时的宗教很发达,有些教派崇尚苦行,很多人都在探究生命的真相。所以太子向各个老师请教,但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六年苦行后,他最终意识到无益的苦修不能证道,随后在尼连河畔接受了牧羊女供养的乳糜,也就是牛奶稀饭。他吃了以后,对众生生起强烈的感恩心:“一切众生于我有深厚的恩德,我如何报答他们呢?”他在菩提树下,为了一切众生的福祉,发誓一定要找到让众生离苦得乐的方法。他以这种强烈的担当和悲悯之心,在菩提树下静下心来,六天内得四禅八定,第七日凌晨夜睹明星,豁然开朗!
原来众生的生死流转,都是十二因缘一环扣一环地在推动。因为我们的认知不圆满,有很大的偏颇,所以无明主宰了每个人的行为,可以说是无厘头的,而每个人的行为又加重了生命的困惑,这是“无明缘行”。由于颠倒的认知而产生种种身心活动和行为,这种惑业的动力牵引众生入胎,便形成“识”,这是“无明缘行”“行缘识”。有了“识”之后就有“名色”,形成五蕴身心,所以“识缘名色”。众生所有的认知都是对“名法”和“色法”的执著。“名法”是概念,与心有关的一切法;“色法”是一切现象,包括足以困惑我们的一切物质——财色名食睡。
“名色”是深层的潜能,“名色”可以慢慢生长出六根。因为我们通过六根接触外境,所以称为“六入”。六根缘外境,条件反射,有选择性地接收,所以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有的人对这个东西感兴趣,有的人对那个东西感兴趣,因为他过去生累积的业识不一样,所以由业识变现出的“名色”不一样。当六入聚焦六尘——色声香味触法,产生六识,根、尘、识形成一种心理作用叫“触”。通过触,可感受外界的事物,而生起“受”,又因为我们有迷惑,继而对事物产生贪爱,贪爱心又加重了这种循环,不愿舍离。所以,这一系列过程是“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因为爱,我们就想抓取到它,所以因执著而产生了未来生之“业有”。“爱”“取”“有”三支苦因,感召未来投生之果。而“生”一直在变化,所以必然有“老、病、死”。老死的只是色身,因为有无明和行,业识还是会重复另一轮的生命流转,又形成一个生命的聚集。我们会投生,会成为“有”。
我们世人取名字,就叫什么有才、有名,都是要有,没有一个人说不有,不有很可怕。一个新生命诞生不久,大人给他抓周:官印、毛笔、算盘、钱……他这一辈子得有点儿啥,没有点儿啥来干嘛呢?这也从另外一方面证明我们人来的时候是带着“有”的执念来的,但是每个人的执念不同。我们中国人也很聪明,看看他的缘分,中国人相信缘分,这是一种朴素的经验。所以孩子满月就给他抓,看看他这一生的缘分是什么。如果他抓了毛笔,就让他好好写文章,家长就配合他。给他集,不断地累积,让他在他的轨道上策马扬鞭,反正都“有”了。实际上这个“有” 也是无明,不断地有,决定了他未来的行为。
佛说的“十二有支”,它在不断地累积和绽放。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在体验和认同。不管我们信不信佛教,我们都是按这个普遍的规律在执行。所以,佛陀在菩提树下的发现有没有合理性?是很合理的。有没有实践性?有,并且很科学。距离佛陀2500年之后,我们人类还是这样生活,但是我们活在概念里,没有宏观地发现它们之间互相的影响。我们只是从此生生命的诞生开始算,不知道一个人前生累积了什么样的种子,所以我们在这上面就无明了。
我们有些父母经常抱怨,我们两口子很聪明,为什么生的孩子这样愚昧?这个遗传学说解释不通,还有同样父母所生,富贵贫贱、寿命长短、相貌庄严,都不一样。生命的奥秘太深了,从哪里开始的呢?如果这个孩子是我们生的,那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听话了呢?我们不知道这是他过去的种子绽放了,他在按照他的认知抉择世界。
可见,我们人对事物的了解很不完整。而佛陀看透了所有事物背后更深刻的原因。这个原因是可以被了解的,如何了解呢?取决于我们的心力有多强,想不想认真去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