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第四章 从有限到无限
第一节 心对身的影响
我们作为一个个体生命,在这个时代中,相比古代的资源缺乏,现在的资源实在太多,多得理不清。好像一个仓库里面放了太多东西,造成我们选择的困难。
佛法是为众生的生命选择做准备的。从这个角度来讲,佛法有两方面的作用:第一个,佛法是生命的理念;第二个,佛法是生命的实践。从实践的角度来看,信众都在修行佛法,只是看我们能不能够总结出来。但是我们总结出来的,是阶段性的人生目标,还是能为生命的提升做长期准备呢?
我们想要理解生命,确实是不容易的事情。人类社会是多元的,大概只有10%的人才能够达到对生命的把握,还有10%的人,他们守持的是生命的野蛮基因。也是我们平常说的,人有佛性,也有狼性。佛法是客观探讨佛性和狼性,它到底是怎么来的?这点很重要。
从生命的规律来讲,十二因缘说得很清楚,因为有无明,所以我们的行为就会失控。随着行为不断地累积,我们的认知又会加深我们的惑业。当我们的认知以感受为主的时候,我们对感受的执著就会越来越重,向外探求得越来越多。当我们不断地向外探求的时候,我们的眼耳鼻舌身意就会越来越退化,甚至退化的速度会很快。所以对色声香味触法的执著,会让人的灵性越来越萎缩。
随着科学的发展,人类发现人的大脑中有一种松果体,相当于人的第三只眼睛,但是人的这个功能已经退化了。为什么退化了呢?因为人眼睛看到的都是现象,图像不断地刺激眼识,所以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到图像世界了。图像都是一个刹那一个刹那的,变化很快,让人没有思考的空间。思考的空间实际上是消化和吸取的过程。就像我们很饥饿,吃了一个食物,但是我们内在的脾胃不能够把这个食物消化、吸收。现在,我们大脑的功能退化了,它对生命完整的感受已经很粗糙了,只是选择性地接收能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维持大脑皮层的兴奋。因此,我们生命深层的一些东西不能被发动,一直在萎缩,所以我们的身和心,慢慢地处于一种分离的状态。
我们人是以肉身为基本出发点,佛教将肉身称作色法。色法对于生命甚深本源的感受和接收能力,会随着贪著越来越弱。佛经上说,人类最初是从光音天来的。什么叫做光音天呢?那是一个空间,那里的生命很灵动。灵动的状态就像光和声音一样美妙、柔软。最初,他们突然和外界发生了链接,偶尔做了一趟旅行。在这趟旅行当中,他们路过地球这个村庄,对这里的事物产生了好奇,这是无明。出于好奇心,他们想在这里看一看风景。在这个过程当中,他要用眼睛去观察外境,用嘴巴去品尝食物,随着和这个世界的链接越来越多,他们的色身就越来越沉重,生命失去了在光音天的灵动性。
物质的磁场是有两面性的,即是阴和阳。阴指的是智,阳指的是气。在身心和物质不断地链接过程中,体内产生了两种物质,分为阴和阳。相当于摩擦生电一样,正电子和负电子。光音天的众生最开始身体很轻柔,身体受心念的指挥,心念一动就可以自由远行。到了地球以后,因为贪食,他们的身体慢慢地就不灵动了。
《阿含经》中说,心的速度大概是物质反应速度的十四倍。这点我们现在也能体会到,比如,突然有一个概念或者一个强烈的刺激,我们心念一动,这时候身体会产生一些感受,这个感受有可能是舒服的感受,也可能是非常难受的感受。如果是难受的感受,我们就有了生气的因缘。当我们生起不舒服的心念以后,身体会发生化学反应,制造出一种生气的聚集状态。它是一种能量的扭曲,这种色法的产生与不舒服的心念之间,有十四倍的距离。所以身和心是两个事物。
有时候,世间一些简单的快乐是不需要理由的。比如,我们见到一个好久没见的亲戚朋友,会很高兴。实际上,这种快乐的产生是由心到身,由精神到物质。有一种开心,中国人叫手舞足蹈,心很高兴的时候,身体也在发生一些改变。同样的,当我们生病的时候,心情就会很沮丧,或者我们并不知道这个病会好,很悲观的时候,这个病确实就会在心的指挥下,很难好转。
第二节 生命的复杂性
我们的生命是动态的,在不断地发生聚和散。这种散,是自然界的必然性。而聚,我们给它一个什么样的理念,它就会朝着这个理念去聚集,所以这个理很重要。聚散都是现象,但现象的背后有着本质的设计蓝图。
从现象上看,历史都是按照不同人的意志——他所执著的感受在展现。甚至五千年的历史中,从三皇五帝,一直到秦始皇、汉武帝,再到明清,后人大部分都是按照前人的设计在走。比如我们前面谈到的隋朝,隋朝可以说是真正靠人主宰的一个朝代,是在古人文明的蓝图基础上,做了一个设计的图样,整个社会都在所设计的轨道上运转。
对于三教的定位,对于社会的有机组织,对于政治文化、各种规章制度的建立,隋文帝可以说是一个设计者。但是我们会看到,在起起伏伏的历史长河中,几乎每三百年就会有一个劫难。作为古人,很难去扭转。当社会被启动了以后,它一定是按照一条过去已经走过的路往前走,很难有一个历史巨人,能够让这个历史的车轮停下来,再给它重新建一个轨道。一切事物都是在潜移默化当中,从细微的改变当中可以产生大的不同和选择。换一句话来讲,野蛮或者文明的设计,都是在中间运转的过程中同时并作。
佛门里有一部经叫做《地藏菩萨十轮经》,地藏菩萨把有关人类的变化,说得很形象。其中说到,人和社会都是多维的、动态的,在每一个当下有十个轮子在转,就好像时间和空间一样。比如时间分为年月日时,四种单位同时在转。
这点大家应该都有过切身的体会。如果以秒来说,现在是秒,以年来说是年,但是秒结束了,年没有结束,月没有结束,今天的日子没有结束。或者今天的日子结束了,但这个月没有结束。所以等到一年结束的时候,这四个单位时间,也就是四个轮子,才都回到了起点。所以年在等待月,月在等待日,日在等待时,这是生命多元性的存在。
实际上,我们用这四个轮子,大概就能够做到为现实生活服务。而我们要知道,时间不可能被我们的概念或者约定所局限,为什么呢?因为时间是一个宇宙存在,从我们的认知来说,我们要取时间为我们所用。这就牵扯到了设计,如果没有时间的年、月、日、时的分别,我们人类就会陷入混乱。我们可能认为人类在按照精神世界来运作,但是我们忽略了,我们主观的心实际上是按照时间这个无情的单位在流转。所以这就牵涉到了生命的复杂性。
在我们生命的深层,单单一个时间单位,都会对我们产生很大的影响。比如,海水涨潮了,到了夏天温度很高了,我们的心情也会随之起伏。这叫做什么?世间。世间是一个范围,我们的生命在不同的存在范围内,都有合理性。就好像我们的文明或者野蛮,都是存在的。我们所认为的先进的、人性的,都是在一定条件下的存在。但对于宇宙来说,它没有这个分别,没有这个安立。
地藏菩萨说每一个当下有十个轮子在转,恐怕还不只十个,十只是一个循环,它代表了各种现象的对立和统一。比如在空间当中,所有的星球对于地球都有一个吸引力,它们对地球上存在的一切事物都有一定的磁场。我们的心是一个接收器,在物质的层面,会和万事万物发生感应,这种感应,就好像地水火风的互相促进和开发,继而有了生命的诞生。
一个生命的诞生,是一个伟大的过程。一个小小的受精卵,经过怀胎十月,就会成长为一个新生命。新生命诞生以后,不管他吃不吃饭,睡不睡觉,或者处在什么样的情绪下,他身体的物质都在增长。他长到一定的年龄,比如说25岁,随着最后一个体征的产生,就进入到一个基本稳定的状态,就不再生长了。大概再过25年以后,他就基本上进入衰减状态。而这种衰减的速度因人而异,等到最后一个衰减结束,这期生命就完成了。人体的干细胞是在生命诞生之初带来的。所以,当最后一个干细胞分裂完成以后,它就没有本钱了,生命的死亡就会产生。生命诞生的那一刻,人的体内有一种酶,这种酶在有氧气吸入的时候处于抑制状态。当呼吸停止以后,这种酶就会激活,人的肉体会在这种酶的作用下分解。
所以宇宙很神奇,它对色法都有一个设计,这种设计是任何人不能逾越的。当年秦始皇想长生不老,想要成仙,肉身常驻,但是自然规律很无情,谁也没有办法。这个规律很玄妙,为什么人长到一定年龄就不长了呢?按说他还在吃东西,应该还能长。为什么头发、指甲还可以长?如果让我们设计一个我们认为最漂亮的、最圆满的生命模式,恐怕都想不到那么细。更重要的,我们想那么多,恐怕也没办法兑现。但是大自然真是很神奇!它能够造出苍蝇的复眼,使它看到的世界和我们人看到的不一样;它能够造出狗的眼睛,令狗能够在夜间看到东西,而我们人就不行,这真的非常不可思议!
第三节 一念心的无限可能
虽然我们人类的认知可以是无限的,一切都可以被认知,但是不代表我们的创造可以无限。在物质世界里面,可以说它有一个造物的模具。至于这个模具是谁设计的,我们很难知道。我们人类难以认知到我们的生命内在拥有旺盛的、无限的生命本体和作用。那么这就叫做“界”。“界”是一个空间,在不同的空间里面,有不同的生机展现,有不同的文明诞生,有不同的文明在时间中延续。“世”是一个时间单位,“界”是一个空间单位。
例如鸡蛋,它的界是它的蛋壳。蛋壳内的一个小世界,就代表了一种生机。这种生机,它可以和地水火风空同步互动,所以它是活的。生机中的活性成分,并不在物质的范围之内,如果说它在物质范围之内,那么精神体的诞生就没有来头,否则臭鸡蛋也可以孵出生命。所以在臭鸡蛋和好鸡蛋之间,我们发现了心的作用。
外在的世界,生机无限,它属于物质世界,时刻发生着变化。而内在的精神世界是物质变化速度的十六倍,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精神世界的生机更加不可思议。我们人类一直在穿越历史,但所有的历史都无法重复,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是不重复的。在宇宙当中没有两个事物是完全一致的,就像每一片雪花的形状都是不一样的。我们人这一生有无量个念头,每一个念头的感受、本质都不同。就好像70亿人,面孔都不尽相同。很多人的认知是很机械的,如果从认知的定义来看,人是一个鼻子和两个眼睛,怎么能说彼此不同呢?这些都是非常微妙而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就意味着我们永远不能随意评价任何事物。那么圣人怎么做的呢?圣人,取其理。我们说道理、道理,道是我们走的路,理是指挥这条路的理念,明了这条路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来源于宇宙的规律,它是无始无终的;而来源于人类的历史的经验,都是阶段性的;来源于物质界的规律,我们说是有界的。一切存在,自从它诞生以后,都会在一个时间段里延续,那么什么时候会终结呢?这就取决于创造它的时候,是赋予它无限还是有限。在相对当中是有限的,在绝对当中是无限的。“绝对”可不可以被人认知呢?是可以的,绝对是“理”,相对是“事”,所有的“理”都是“事”背后看不见的、内在的设计理念。
凡是存在都叫做事相。事情不好看,因为事情是延续性的,但是一个物体很好看,为什么呢?物体都是有相的。这个相就像一个照片,我们拿某个熟人的照片一看,马上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的性格什么样,相是容易被认知的。但是认知事情,就很不容易,因为它有连贯性,所有的事情都有起因、发展、结束,但一般来说我们不容易察觉。这是人类所知有限的原因。
但是,所有的事情都遵循一个规律,就是相对,通过推理还是可以知道它产生的原因。所以,人对事物可以化繁成简。但是人对心就会动静两边,皆失其因。为什么呢?心是动的,物是静的,在动当中,我们认为它是不存在的。在中国,一些专注于研究宏观事物规律的人,他们会做一些社会发展的预测,就像很多国家都有智囊团一样。国与国之间的关系、社会的发展,他们都会去评估。这种评估完全是抽象的,很难说它就对,如果相信,可能就决定了未来的成败。所以,我们要用什么样的人生经验判断他给的结论是正确的呢?能够提出理念的人是参谋长,能够执行的人是当事者。当事者只有选择权,没有思考权,而参谋长只有参谋权,没有执行权。所有事物都有它的局限性。我们作为自己生命的执行者,我们对生命有什么样的深层体验,就决定了我们未来是成功还是失败。在这一点,可能说的比较复杂,但人生没有简单的事。为什么在相同的机遇下,有人把事业做成功了,有人把家庭搞和睦了,有人把身体搞健康了,但还有人在身体管理、心灵管理、企业、家庭管理方面,一败永败,做什么都不行。这种现象能让人思考,所以不要忽略一个简单的事情,人间没有简单事。
因此,我们人要培养我们的智能。小事物有大道理,大道理都能够运用得起来,这是生命的主动和主控,也是智慧。我们可以在海量的信息当中制定我们的规划。心,一念可以穿越历史,一念可以补漏我们的人生,一念可以让我们达到生命的圆满和自在。这一念,它唯明、唯知、唯觉。但是,在一念能够掌握,能够改善生命的可能性中,我们存在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我们的工具不准确,那么我们量出来的所有结果、看到的所有事物都是不准确的。这就像我们戴一个有色眼镜,看什么都和本质颜色有差别;如果我们把眼镜摘掉,所看到的一切世界才是真实的。
因此,无论我们是看自己的心,还是看一个事物,还是看历史,我们都能够从中吸取营养,成为丰富生命的源头。我们现在赋予生命什么,在未来生命就按我们所赋予的去兑现。所以,过去只能够总结,现在只能够学习,未来却可以被改变。我们要了解,无论我们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我们的未来都是可以被改变的。可见,佛家不是宿命论。很多人活在宿命论里面,他有抱怨,却不知道生命的积极性在哪里。他不能够做自己生命的设计师,没有把生命的生机用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有生机,所以他的未来没有希望。
如果我们知道心唯明、唯知、唯觉,有无限的潜能可以开发,这样我们就有可能重塑、重组我们的生命。我们可以做自己生命的设计师,这是学佛或者学习的意义所在,也是我们要在小事物和大道理之间去探讨的原因。
第四节 赋予什么,就兑现什么
诸行无常。一切事物都是不可控的,变动不居的。我们看到的一切境界的感受,实际上都和自己的心有关系。而每个人的心是不同的,所以感知到的世界也不同,它一定是和我们的心相匹配。
但是,人类有共业,比如身高、肤色、五官、生活的环境……这都在人类思考的范围内,超越这个范围的都没办法了知。正如地球的大小,恰好够人折腾。人怎么折腾呢?人类发明的一切东西刚好尽了物性,我们可以到我们想去的地方。所以对地球来说,人类是主人,其他有精神的生命体,属于客位。比如蚂蚁只能在一个小地方活动,它不可能远涉重洋,因为这对它来说没有意义,但是对人类来说就可能是一个新的开端。人类的智能与其所涵盖的境界,基本上是匹配的。所以人类的历史可以被人类自己解读,但是不可以被别的东西解读,这是共业。我们人在地球上呼吸氧气,包括我们身体的每一个内在的生机,都是与外在相匹配的,这叫做“等流”。
佛法当中有一个概念叫做“等流果”,另外一个叫做“异熟果”。什么是“等流果”?当我们看到一个苹果,觉得它很美妙,想要一个苹果,这是我们的设计,然后根据自己的设计,又种了一个苹果出来,这两个苹果之间是“等流”的——我们要的东西是这样,它出来的也是这样。每个苹果可能重量不同,颜色不同,但基本都是一个把儿,形状差不多。
“异熟果”是什么呢?当一个人要苹果的时候,给他一个苹果的种子。从苹果的种子到结出新的苹果,这个过程叫做“异熟”,所得的苹果叫做“异熟果”。苹果的种子,生根发芽,最后形成了苹果树,有叶、有干、有枝、有花,这些对于苹果种子结出果实来说,都是必然的程序。虽然我们现在看到的是种子、根、花、叶,但这些都是“异”,变“异”而“熟”、“异”时而“熟”,最终成为一个苹果。所以,所有事物的产生,都是有因有果,因和果的特性是等流的,从因到果的过程是异熟的。
等流,实际上是我们的设计,我们现在怎么设计,最终出来的结果就会根据我们的设计图展现。而什么是异熟果?我们的设计,从形象上、特性上虽然是等流的,但从本质上的感受是不同的。经历了很多的过程和感受,最后才形成了一个结果,而这个结果,又在支撑下一个事物的诞生或者链接。
第五节 生存、生活、生命
当我们身处共业中,并且受种种现象的等流和异熟影响,我们的心必然有一个选择性的困难。这是我们在不同的人生阶段,所设立的人生目标经常与我们失之交臂的原因。我们觉得金钱可以给我们带来幸福,可另外一个异熟果出现了,我们的健康出了问题,健康无法用金钱换取。生命是多元的、多维的、多因的、多缘的、多果的,在这些果当中,我们不知道该选择哪一个。但是在我们的生命的那个当下,我们会认为它是我们生命的全部,所以当我们把全部的人生理念和精力往一个地方聚焦的时候,生命的天秤被打破了。打破了以后,我们就和宇宙断开了链接,就好像一个鸡蛋被从外打破了,生命的系统不能建立一样,我们变成了一个物——一个形而下的、有限的生命。本来我们可以拥有无限的生机,却兑现出来一个有漏的苦果。
我们这辈子得到人身,实际上是生生世世累积的结果。而这个结果让我们的生命上了一个轨道,进入了局限,以至于我们只能够用眼耳鼻舌身意去感知空间和时间,以及这个时代所认可的一切,我们进入了被动的生命程序。
大家可以想一下,我们哪一个人的生命不是被动的?我们主动计划过什么事情,我们主动的理想、主观的愿望有没有可能实现?在什么样的理念和方法下能够实现?生命是一个探索之旅,生命的本质有着无限的潜能和生机。在开发生命的过程中,我们每个人的起点不一样,我们选择的生命感受和理念也不一样,这注定了每个人开发生命的结果都不一样。所以我们会看到这世界之中,有人达到了生命的自在和解放,并且他可以将成熟的理念分享给他的家人,让他的家人也达到生命的完善,获得安乐。有吗?有,笑着离开人间的人虽然不多,但确实有。
人间是有奇迹的,有的人将生命接在真理层面,所以生生不息;有的人将生命接在一些特别局限的空间,所以路越走越窄。从这个角度分析,我们会发现,以生命为起点的人,大有人在;以生活为起点的人,大有人在;以生存的角度来经营人生的人,比比皆是。那么生存、生活和生命三者之间的本质差别在哪里呢?
很多人都是以生存的角度来看待他的世界和人生;很多人以追求生活内在的品质,来诠释他的人生,界定他的目标;那么还有一部分人,是以开发生命的无限潜能为他的观望点,这是一个要完全打破眼耳鼻舌身意的局限,才能够契入的生命话题。所以,一切的存在都是因为我们对生命的主观看法不同而存在。
古代人类有非常大的不安全感,这是人类的一个记忆,也是人类内心深层给自己留下的一个生命疑情。有些人,天一黑就很恐惧。这个恐惧来源于原初的记忆,什么样的痛苦记忆导致恐惧呢?是轮回中的信息残留。这种生命深层的不安,源于自我。当自我不断地扩大的时候,受到了大自然的反弹。大自然是无心的,我们赋予它什么,它就回报我们什么。所以,压力和阻力两个在交战的时候,有一次自我被伤害得比较深,产生了划痕,这个划痕就成为一个记忆,所以人的内心会惶恐不安。但是人怎么解读这种现象呢?最后给出的解决方案是什么呢?往往我们受到伤害后,会觉得是因为我们没有金钱,或者没有地位。人总是非常感性地理解事物。在潜意识的深层,对问题给出的答案,是一个短暂性的解决方案。这个短暂性的方案,是一种机械式的思维,也可以叫做条件反射,都是出于保护自我。而人不知道这个自我是自己赋予的,这是根本无明,在佛法当中叫做俱生我执。
俱生我执可以说是一般人的思维模式。就好像现代人用的手机,我们每天去指挥它的时候,背后实际上都有一个自我。自我指挥我们的大脑,大脑指挥手指,手指指挥手机,最后在手机中储存下信息残留。这一切都叫做因果,也叫做因缘。这种因缘有它的规律性,可以被人科学、合理地认知。而认知这个规律是为了重新恢复生命的弹性,这个过程也叫做“空盘”。我们每天给手机储存东西,最后空间没有了,那它必定会死机的。所以,我们现在要把它空盘,恢复它的生机。我们的生命不需要带着沉重的历史记忆,带着这些残留的信息,否则,生命会受到很多干扰,而这些干扰都是无厘头的。这些信息,它们存在哪里呢?存在我们心灵的深处,也就是念头当中。我们的念头,就好像储存在一个仓库中,这个仓库就好像海底,暗流涌动,念头因此也不断地起伏。
在生存的境界当中,我们会看到很多现象。此现象支持了另外一个现象,另外一个现象的产生离不开时间和空间,而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只是一个记忆。换句话来讲,一切现象、时间、空间,我们认为它们是实在的。我们不知道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是相对的,却把相对的世界认为是绝对的。相对是一个现象,不是真相,这里不足以寄托我们的生命,它只是生命的动相。我们在动相当中产生了幻觉,对于幻觉的执著,变成了我们安立身心的根本,所以我们人活在幻相当中不自知。这个幻觉支撑了自我,而自我又迷惑于动相,所以这在佛教来讲叫做“三界不安,犹如火宅”。我们内心的无明之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生都在焚烧我们的生命。
人因为对自身和客观世界认知的局限性,产生了强烈的自我执著。这让人日复一日,就像鬼打墙一样,在原地不断地转圈圈,不断地转圈圈,走不出这个世间。这个世间是时间和空间把我们牢牢地锁在它的围城中。我们解不开它的密码,因为我们有记忆,有幻相,有自我,我们不了解事物在异熟和等流之间产生了这么多的问题。所以,我们无限的生机都变成了局部的死机。我们的生命处于死机的状态,因为我们活在生存的相对世界里。
有些人能够感受到生活的艺术性,这实际上是天地在不断地给我们发信号,想要启动,这是生命本体的冲动。我们所有知见形成的我执,就好像水龙头的开关,水自身的压力——生命的本体,想冲破这个开关,很不容易。但是,如果我们能够静下心来就会发现,眼耳鼻舌身意在我们生命的内外交流当中产生的折射,都是幻相。眼耳鼻舌身意,是分段地和外界发生感应,所以我们把它们叫做“假相”。眼睛看到的为实吗?不见得;耳朵听到的可信吗?不见得。当一个人对一切都不执实地去看待的时候,他这个人一定没有活在我见、成见、恶见、邪见中。我见是自我的主观判断;成见是惯性的思维;恶见是对于生命没有情怀,没有探究,带着一种烦恼心去看;邪见是完全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解释。
那么,我们怎么才能够不迷惑呢?在见与不见之间,我们要如何见?要用真心!真心是佛教所说的观,观是真心。用心、意、识去判断,都很难摆脱我见、成见、恶见、邪见。我们的心真是不可信,它一会儿让我们哭,一会儿让我们笑。能够针对心的学问,我们大概都可以叫做生命的学问。针对事物的学问,我们大概都叫做生存哲学。针对心的美好的取舍,能够优化我们的事物,能够链接我们的生命,我们大概都把它叫做生活的艺术。所以,生存、生活、生命,这三方面的内容已经把人生一网打尽了。当我们真正地闭上眼睛,用我们的心客观地对蛛丝马迹做出判断、思考、综合评估,这是在链接生命。
如果我们对生命的优化抱有希望,那么我们就会拥有奋进之心,还会具足道德和面对的勇气。我们心中自然有美,会对生命的艺术,不会把它武断地去掉,这样我们的心就不是生存法则下的虎狼之心。当一个人眼睛中只有功利的时候,他的心永远没办法像水一样柔软,可以曲线前进。他永远带着煞气,而不是带着生机。他没有生机,只有死机,只会点对点地直冲,因为他是这样看待他的生命的。知识真的是这样,知识只能让我们满足或者解决生存问题。
我们想解决生存问题,这没有错,生存是前提,但它不是人生的全部。如果我们给人生不留一点点思考的空间,就好像鸡蛋没有空间一样,它一定是孵不出小鸡的。所以,这个空间很重要,什么事情都要有余地。这是希望和生机的所在。所以,教条的知识,教条的人生,是为了生存而衍生出的最大迷信,它来源于我们生命深层的不安全感和深深的恐惧。如果我们不能够面对我们的恐惧,想从外在的探索或者满足中解决问题,那真的是饮鸩止渴。
第六节 空间
如果人能够给自己一点儿空间,我们的人生真的就可以在一念之间超越。我们抬起头来仰望星空,它就像我们生命中可待开发的一片处女地。我们虽然经历过那么多的无奈,那么多的不可控,那么多的无常,但是我们还是对生活、对生命有一个求索的心,还是有一个美好的善念,从没有放弃追求美好的希望。我们从历史上就能看到,这一念心,了不起!当我们的人生处于黑暗或者人类处于历史危机的存亡之秋,如果我们还能够抱着善念,带着温暖,互相关爱,互相扶持着往前走,这完全可以让我们超越恐惧。我们如果不是只为自己考虑的话,就会忽然发现生活的艺术和生命的真心,每个人都有。
一念之间,我们可以做到静下心来,放下成见,恢复我们的生机,恢复我们的希望,这是人的一种本能、潜能。但是如果我们不用,它就会作废。所有的文明,所有的文化,乃至于佛教,探讨的都是现实问题,都是关乎如何让我们这一念心变得柔软,如何自己给自己赋予生活的勇气、生命的真实。
有些人对他人造成的伤害,只有人类想得出来,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但如果人类能够为人类去创造,那么开拓出来的空间,也是不可思议。所以,争者不足,让者有余。上智之人带领社会整体发展,真理掌握在认知当中,而真正能认知到这种智慧传承的,只有少部分人。这种人类的结构和宇宙也是同频共振的。就好像在细菌世界,有10%的正能量细菌和10%的负能量细菌,80%的细菌是跟着正的细菌走,或者跟着负的细菌走。所以主宰细菌发展走向的只有这20%。这种现象在佛法当中,就好比正见和邪见的博弈。正见和邪见,就好像我们生命的空间。所有生命的空间不是宿命论,最重要的是在当下的起起灭灭中,我们想赋予它什么。
人或善或恶,都取决于自我的认同,或者自我的执著。如果我们能更进一层地解析对自我的执著,我们才有可能去掉外在的蛋壳,和整个宇宙融为一体。
所以,当人能够突破思维,打破眼耳鼻舌身意的局限,能够用真心去看世界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发挥无限的创造性,赋予生命一个最美好的未来。这是文化、文明对于人生的帮助。文化可以说是一个历史的记忆,而真正决定生命品质的是这个不断变化的创新性。
历史的记忆只是一个参照,我们可以为自己尽可能地提供一个没有沉淀的、大胆的、合理的、完善的、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生命设计。这个光明而清净的生命体,在佛教来讲即是佛性。